重庆市第一历史文化名镇——龚滩古镇,位于阿蓬江与乌江交汇处的凤凰山麓,是由乌江连接重庆的黄金口岸。据史料记载,明代万历年间(1573年)山洪暴发,垮塌的岩石填塞乌江而成滩,上下过往船只不能通行,逐渐形成古镇,因当年这里的居民龚姓众多,故名龚滩。据史家考证,该镇已有1700年的建镇历史。镇内的居民多为土家族和苗族,但是在他们的服饰、社会形态、宗教仪式和生活方式等方面都与一般的汉人无异。龚滩地方的民居建筑多为吊脚楼样式,也有不少是近些年来居民们自行加建、补建的。2001年的时候,龚滩已是位列重庆市“巴渝十大历史文化名镇”的头名,而且在当时,相关部门就已初步确定了为其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意向。 流经此地的乌江,两岸峡谷深幽、崖壁陡峭、江流急湍、山水青碧,只是没有了橹浆和号子声,空留画卷般的峡山与冷滩寂寞而对。龚滩镇的空间形态呈线性结构,建筑群沿着近乎直立的山崖上凿出的曲折街路排列,街路的两端高差不多,中间略有起伏。镇子里沿江展开的老街至下而上分为三个层次,一是江边的滩地,安排有码头、泊岸和堆场等;二是年代比较早的老街,铺砌石板路,其中绝大部分建筑是木结构的吊脚楼或者建于石基上的木楼阁,有住宅、铺面、客栈和会馆等,其间也穿插着后建的砖木房屋;再往上一层则是新辟出的公路以及沿着公路新建的小铺面房和住宅,公路近江的一侧已被各色砖混结构的建筑物占满,而靠山的另外一侧已极少可用之地。按照这样的地形条件,以后镇子的空间发展仍然会是沿着江岸走向,在公路的两侧往两端继续伸展。 古镇的空间自由、整体结构合理,于严谨的理性和丰富的变化当中形成各自不同的、能够被有效利用的空间。沿着镇子内的老街分布有不同类型的公共性节点,还尤为讲究节约土地,合理利用地形的高差变化。在空间布局上,每一座建筑的立基都与地形相互配合,各建筑的体量贴切地反映所在地势形态,群体兼顾相邻建筑物的对应和错落关系。整条古街道空间按照实际需要和地形条件而呈现收放、起伏,局部适合于整体,总体又兼顾个别,不同位置和规模空间的转换和处理方法看似无意识,却又显现出传统形态的延续,以及对于地方化营造经验的有机运用。通过街巷当中随处可见的节点变化和转化,为内街构成了丰富的空间层次,每个转折处都能够出人意料。虽然这里全然没有进行过任何的规划或者设计,但是,行人往来其中却可以体味多样的意趣和空间感受。 龚滩的民居,没有使用昂贵的材料和装饰,也不具特别鲜明的形式,没有建筑师的设计痕迹也不需建筑师,居民只是自行按照原有的居住生活要求和建筑模式就可以自如搭建起像样的居所。尤其是临江一线的吊脚楼的底部构架,用材简练实用、结构体系明确合理,虽然前后建筑的间距局促、空间逼仄,进退的余地也不够宽裕,但是建筑物各自根据地形、地势的变化和走势而采取凹凸、抱厦、挑廊、悬台、架空等手法巧妙地利用有限的空间,实用而形式不受拘束,檐口的高低位置关系有机搭配而且组合自由。绿树从宅院的天井冲出,或者由石阶旁侧向上竖起,上下的阶梯和排水道由崖壁曲折地通向江岸,垂直的形态与横向的建筑物构成动态的对比。远观,可见瓦甍叠覆、青檐高啄、处处成景,近观则是层错累进、穿插有序、意趣多变,建筑物所用的色彩不多,且朴素淳和。 随着传统的河运贸易逐步衰落,与相邻省份的交往已被国家级公路所取代,原有的水岸功能被逐渐放弃了。现在的老街内已是人烟稀少、建筑凋零。所遗留的石板路、石阶、石壁、石渠、石岸以及大小石拱桥等,陪伴着日渐破败的各式吊脚楼,无言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现在,将龚滩申报成为世界遗产的事情还未被确定下来,已有新的开发建设计划出台,于乌江下游修筑水电站以便解决该地区的电力问题。因此,龚滩一带将于2007年以后由于电站建坝后水位上升而被淹没。2005年底,到龚滩考察的人们已经能够从古镇内老街上的几户人家现存的住宅墙壁上看到,红色漆的倒三角形标志和数字,即274.60米,它注明了这里就是未来的涨水位的标高线位置。镇内为数不多的居民似乎并不太在意镇子里水涨人去的未来,甚至有一些淡漠和黯然,而更多的是关心自己是否会得到合理的安置。至于镇子今后的发展和人们的去向,在本地人看来皆是无力思考也无人能够解释的问题,那些所谓的历史保护根本不在正在争取温饱的人们的视野之内,或去或留又有谁能够真正掌控呢? 龚滩是难以忘记的。许多人来此,是想要在这座古镇遁入大江之前,掇取或者捡拾那些值得赏玩的影像和片段的空间,在无奈之中,把这些即将没入历史的空间和景物装入以后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