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如画的南隆古镇
这是一个百年古镇。镇子的古风随着半边街的拆除消失了最后的遗韵,但还有细心的文人留下了半边街半边岩的文字记录,让寻古的人能找到一点痕迹。 百年前或许更早,因为盛产盐,这里成为嘉陵江边一个繁忙的码头。水运的便捷,成为山里人通往外界的理想通道。读书人乘船逆流而上,到阆中考进士、举人,博取功名;盐商则顺江而下,到重庆,下江南,靠勤劳和彪悍打下一片天地。 时光流转到百年以后,古镇的后代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劳务大军,足迹遍布东西南北。这些远行的人背负着难以割舍的家乡情结,挣钱的目的是为了孝敬双亲,养活妻儿,扶持兄弟。于是寄回家乡的是源源不断的资金,家人又用这些钱到城里添置房产,把子女送到条件好的学校读书。有余钱的人家,就买一点门面,做一些生意,那生意也不见得有多红火,就当是一种打发日子的手段。还有更多的人,生意也懒得做,干完不多的家务,三姑六婆就邀朋呼伴转街或玩牌,大家景况相同,无论手上输赢,只图一份闲适心情。 古镇装载着各种梦想,迅速成为新的居住地。靠水而居,既不远离故土,又能充分享受新生活带来的种种舒适。房地产开发商从中嗅出了金钱的味道,在古城里开荒一般,推掉陈旧的四合院,撬开被先人走得秃亮的石板,像木匠锲缝一样,填充着每一个可能的缝隙,把外面世界的生活样本移植到古镇,使得满街浮华而张扬。这浮华令人眩目,显得轻飘,显得慵懒,城市急剧膨胀,车愈来愈多,街愈来愈窄,城市的空间呼唤舒张。 到二十世纪的后期,南充市南隆镇―――这个靠劳务资金支撑起来的古镇,已是颇具特色的丘陵中等城市,成为百万人口大县的中心地带。 古镇装满了“新酒”,人们几乎难以看到它昔日的痕迹,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记住它蓬勃、张扬和独领潮头的风骚。守着一汪碧波平湖,湖岸三山对峙,葱绿而灵秀,山在城中,水随城绕。白天,城市被繁华笼罩,夜晚,山水由灯火装点。拥着山水而居的人们,挥洒着自己的才智,在新时代创造了一个古镇的神奇。 这是一个充满欲望的城市,人们不会因为暴富而提心吊胆,显露财富是自己实力的象征,正像他们说话的口气一样,音调从来都是上扬的,自信而满足。但正是这种对财富和获得财富的认同与尊重,使得这里的社群不具有那种嫌人贫恨人富的社会心理。这是一个充满新奇的城市,任何时尚的元素都会被这个城市的居民学会拿来,玩转得随心所欲。歌城、餐饮……哪一样都做得信心十足。夜晚的霓虹灯华光灿烂,歌榭舞楼人影憧憧。吃是这个城市最具人气的元素,火锅、酒店,凡是大地方有的这里都会翻版过来,豪华而奢侈,支撑着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出租车随处可招,时常会见到宝马之类的豪华轿车穿城而过,路人也只是淡淡地称那是哪家哪家的游子衣锦归乡的炫耀罢了,稀松平常的事,并不大惊小怪。 这也是一个固步自封的城市,回忆是这里的人们学会忘记现状的手段。每个普通的家庭背后都会有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或家事。背景使他们先天底气充足,跑南闯北的信息来源,使他们拥有指点江山评点事物的眼界,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外来文化充满了敬重和宽容。 沉醉在闲适、满足,而又始终在欲望中躁动中的人们,也许是先人务实的态度使他们拥有一种自我消解的能力。在对财富的占有和追逐中,他们依然保有自己的精神生活,有山必有庙,攒的钱多了,都愿意投入到教育或者庙里去。教育是为了子孙,庙里是为了积善德。在造新城的运动中,这些力主推掉旧城的人们,却顽固地保留下庙宇,这多少显得不可思议。也许正是借助这种传统的潜意识的力量,才难能可贵地把城中心的文庙保留了下来。还有那些老地名:状元桥、当铺街、炮台路、翻身街,不同时代的特征通过这些称谓保留了下来,因而具有了时空意义。 如今,这百年古镇已演变成名副其实的现代城市,它如此慷慨地接受着外来的人和物,新事物的标志与家园的符号糅合,更加显示自己包容的胸怀。然而,当城市在模仿中不断成长的时候,偶尔回头,南隆古镇已存留在县志寥寥记载的文字里,仅作为喜欢怀旧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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