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民调落后希拉里的川普来说,提名副总统人选本来应该是一个重新抢回媒体曝光、催升支持率的大好机会,但他却搞砸了。
川普的党内初选比希拉里早一个月结束,但他在甄选副总统人选上却并不轻松。因为这次共和党内战过于惨烈,所以川普胜出之后共和党内部的整合依旧非常艰难。不仅各路大佬拒绝参加标志川普“登基”的全党大会,而且党内众多实力派、潜力股政客不愿意成为川普的竞选搭档。而且因为川普在六月份屡屡出言无忌导致民调大跌,其他人更是对他敬而远之,甚至出现“坊间刚传出川普在观察谁的传闻,该政客就马上表态谢绝”的尴尬现象。
当川普副手是块烫手山芋,人人敬而远之,川普最后只有三个人选:新泽西州长克里斯蒂、前众议院议长金里奇、印第安纳州长彭斯
结果最后竞争副总统搭档的仅剩下州内民调极低、无法再连任、深陷“大桥门”丑闻且在初选中屡屡被川普羞辱的新泽西州长克里斯蒂,早就退出共和党政坛一线、曾经结婚三次为保守派诟病、且因为丑闻被党内同事罢黜的前众议院议长金里奇,以及这次最终赢得川普青睐的印第安纳州州长彭斯。但即使是陷于这样“无人可用”的窘境,川普依旧在这三个人中间难以抉择,因为副总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职位。
川普是政治局外人,而在竞选中已经充分表现出他对于各项政策的不熟悉,这就意味着他的副总统或许会接手大量的实际工作来填补他在政治政策方面的欠缺。而副总统和内阁部长不同,对于后者的任命、罢免、工作分配和权责大小,川普有着相当大的裁量权;而对于同样是选民选上来的副总统,他没有办法撤掉。虽然在合不来的情况下他可以让副总统疏离具体工作,但他没有办法让被冷落的副总统闭上嘴巴,所以对于川普来说,让谁和自己共事四年是非常重要的决定。
但是这三个人选与川普,要么有过节,要么理念不大合。最后川普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知名度较小的彭斯。
但作为局外人,意味着他和政客大多都是工作上的关系,没有多少深交,因此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并不容易。在这点上,克里斯蒂本来是优势最大的:他是第一个投诚川普的在任重要官员;投靠后也鞍前马后地为川普助选,甚至因此得罪本州选民,被批不专注本职工作;而且川普的大西洋城赌场就在克里斯蒂所治理的新泽西州,两人相识多年知根知底。
而在这次竞选搭档的遴选中家庭成员的意见非常重要,据称三人最后都和川普全家见面。但克里斯蒂却和川普的子女有私怨,特别是如今在川普团队影响力最大的伊万卡·川普和她丈夫柯希纳。克里斯蒂之前担任新泽西州总检察官的时候曾经起诉柯希纳的父亲并将其定罪,这两人对克里斯蒂心怀芥蒂。
在“得罪川普”这方面,虽然金里奇也曾奚落过川普,在三月份的时候上电视公开声称“如果川普找他做副总统就是脑子得了癔症(delusional)”,但两人也算是老相识,而且金里奇作为议长的经历也比其他人更有说服力,能够提供川普继续的执政经验。加上金里奇是成功推翻民主党在国会六十年垄断的功臣,在斗争策略上比起单打独斗的川普更有经验。川普曾对《华尔街时报》表示需要一条“咬人的狗”做副手,而金里奇的攻击力则是久经考验。
可金里奇并不是大多数美国人的选择,仅有33%的人支持他,反对的倒有53%。而且他或许太像川普,总会做一些惊人之举。比如他周三就是坐着Sean Hannity为他安排的飞机去川普那里面试,回来就上Hannity的节目大谈自己获得提名的机率并且爆料面试秘闻,打了川普团队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陷于各种新闻报道的漩涡中。
相比之下彭斯就好多了,至少表面如此。在川普表示需要“咬人的狗”之后,他是第一个在推特上站出来表示要为川普战斗到底的,但他攻击力到底如何却是一个谜。他的工作表现比克里斯蒂好得多,州内各有40%左右的民众对他的工作表示支持和反对。而且相比自由州的克里斯蒂和个人作风上有瑕疵的金里奇,任内力推《宗教自由法》对抗同性恋群体的彭斯想必能得到更多共和党保守派的支持,而这也是川普急需稳固的共和党基本盘之一。
川普团队在川普宣布搭档时错失各种机会,让这位知名度不高的副总统候选人继续默默无闻。
但彭斯最大的问题就是知名度有限,美国人基本上不认识他,全国范围内的民调显示美国人对他的认同/反对比是19%:14%。而且他今年也面临严峻的州长选举,很多人认为他争取当川普的副手其实是因为州长连任很可能会失败。加上他对川普到底有多忠心也值得怀疑,川普恰恰是在彭斯所在的印第安纳州赢下初选,可当时彭斯背书的却是川普的对手科鲁兹,说明两人的政治理念有根本分歧,也很难在两个月内完全弥合,对于未来川普执政是隐患。
正因为大家不知道彭斯,所以随着彭斯名字传出的那一刻起,美国民众就开始搜索他的信息,从14日起关于他的搜索量直线上升。本来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让民众认识自己的搭档,可川普的举棋不定和团队的准备不周生生把机会搞砸,结果他仅仅是在推特和脸书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很高兴能够宣布我选择彭斯州长担任我的竞选搭档,明日上午11点召开新闻发布会。而这样的工作,恐怕连一个普通的营销号都不如。
美国媒体很快就一一列举川普团队错失的各种机会:川普的竞选网站一整天没有更新;川普的网站没有及时添加彭斯的介绍,仅在网站绑定的推特上有显示;彭斯自己的网站上也没有相关消息;彭斯自己的推特继续绑定彭斯自己的网站而不是川普的竞选网站;川普迟迟没有在推特页面和推文中加上彭斯的账号为他拉粉;川普没有第一时间向绑定了手机号的支持者推送这条消息;川普没有买下两人名字组合的网址;川普团队没有第一时间向媒体发放介绍彭斯的通稿;川普没有第一时间购买针对彭斯的搜索广告......
而出这么多错误川普和他的团队难辞其咎。就在宣布前一天,川普的竞选主席曼纳福特就和竞选团队发言人表态不一致,一个说马上就要宣布而另一个说川普还没做决定。恰好那天法国尼斯发生恐怖袭击,川普团队表示可能会推迟宣布副手的时间,而川普当晚在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却主动提起这事情把三个人都表扬了一番,让大家误以为他真的没有下决心。可据媒体内线表示川普早就决定要选彭斯,仅仅是因为事情泄露而非常不爽而已,甚至在周五凌晨都询问助手是否可以日后撤回决定,可见他在这个问题上的难以抉择。
但是希拉里抓住机会,把他和川普的组合给定义成一个彻底的反女性,反移民,反弱势群体的组合。
而他的选择困难症也导致团队无法做好相应的准备,把话语权拱手让人。这很快就成了一场公关灾难,因为川普团队不站出来介绍彭斯,那希拉里团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让全国人民认识一下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州长。
在川普宣布彭斯为副总统搭挡数分钟后,希拉里就发出了第一条攻击推文,用一张图总结了彭斯是个什么样的候选人:为在全国范围内取消给“亲子计划”(一个业务内容包括流产的医疗机构)的经费不惜关闭政府;要彻底禁止堕胎;为企业减税,并因为消减高等教育投入;反对全面的移民改革,反对给移民子女公民权;签下反LGBT 法,引发全国抗议。
当然这个推文是偏颇的,其实彭斯有不少地方和川普不同,比如彭斯支持TPP也反对川普的穆斯林禁令,但希拉里当然不会好心到帮他重点突出。而彭斯有些“黑点”缺少杀伤力,希拉里也就不塞进那140个字里。比如他当议员任内90多个法案无一通过,在国会打了好几年酱油,本来可以用来攻击他和民意脱节,但相比上面的问题来说就无伤大雅了。
所以希拉里精心挑选这五个攻击点的目的非常清晰,就是想进一步强化川普和共和党对女性、年轻人、非法移民和性少数群体的漠不关心,进一步疏离共和党对这些弱势群体的吸引力。而且从他们的反应速度来看,希拉里团队做足了功课:既然川普选彭斯这样一个史上最保守的副总统候选人,那就在保守派欢呼的时候顺水推舟地把他和川普的组合给定义成一个彻底的反女性,反移民,反弱势群体的组合,并让这个概念深入人心。
而且除了这个推文,希拉里团队很快打出了组合拳:为此专门制作了相关页面,并把链接广而告之;第一时间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支持者,把事情渲染的十万火急来向大家催款。希拉里的盟军也很快发动起来,白宫新闻发言人在回应记者提问的时候极富技巧性地把彭斯黑了一把,突出彭斯在某些立场上和奥巴马的一致性,试图挑拨共和党内的矛盾:“你说的就是那个支持TPP、扩大低收入医保计划的麦克·彭斯?我对此没有任何评论。”而支持女性堕胎权的组织也很快把彭斯和川普之前攻击福克斯电视台女主持的言论联系起来,在舆论上制造波澜。等待希拉里挑选做副手的民主党政客更是借此机会努力表现,麻省参议员沃伦以刷屏的架势把川彭两人骂了个遍,斗牛犬气质跃然纸上。
而媒体?当然是借川普没有公关稿的机会把彭斯扒了个底掉了,谁要他们是川普口中的“不诚实的新闻媒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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