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前几天写的那篇《埃博拉病毒席卷西非,除了恐慌我们还能做什么》吗?面对可怕的埃博拉,许多医生不畏危险深入非洲去帮助他们。我今天看到一名在埃博拉疫区工作的医生的日记,为之深深感动。日记中字里行间透露的不是恐惧,而是治病救人的匆忙感。治病救人,无需考虑太多,这不就是医生的精神所在吗?埃博拉病毒也许并不可怕,对病毒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在感动的同时,我想把这些文字分享给大家,希望天佑所有奋斗在埃博拉前线的病患和医生们!
2014.05.28
各位,我接到了WHO(世界卫生组织)的命令,明天将要搭乘飞机去盖凯杜省。这个地区位于几内亚西南部,毗邻塞拉利昂和利比亚,也是埃博拉爆发的核心区。
就在两周前,每个人还以为埃博拉疫情已经结束,剩下的只有跟踪观察的事情了。但如今,埃博拉疫情却在多地爆发,席卷了整个国家,并开始侵入塞拉利昂。盖凯杜省是做隔离区的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已经建立了达到标准的医疗系统。
之后更多。爱你们所有!
2014.06.01
各位,很抱歉邮件发迟了——我们如今真的是困在了这片灌木丛中,水、电和网络都是短缺的。到处都弥漫着绝望的情绪。很不幸的是,即使无国界医生组织和WHO的医生拼尽了全力,疫情蔓延仍然没有放缓。我得快速打字,就在刚刚,又来了五个新的病人。估计我很难再有时间多写一点。疫情蔓延是因为当地居民对治疗团队极不信任,而且疾病没有任何特殊的症状。出血并发症发生率只有50%到60%,很多病人的症状都是温和的(出血性腹泻和吐血)。这和我们在书中电影里看到的有点不一样,不过我怀疑早前对疾病的描述是来自未经治疗的晚期病例。
隔离区的设置有两个目的:一,把病人隔离起来以防止大规模传染,二,我们会尽我们所能提供治疗。你可以想象,我们的医疗资源极为有限。我的工作是对急救护理提供临床指导,我们工作时会穿着PPE,也就是个人防护设备。个人防护设备包括手术服、一副橡胶手套和一双橡胶鞋,无渗透的衣服,外面罩着一条防渗的长围裙。一个面罩盖住嘴巴,带上护目镜,防渗透帽子——全副武装。这里气温30°,湿度大于90%。
我一天的工作从早晨7:30开始。最后一趟车离开时大约是晚上9、10点,我不得不自己再叫辆车回旅馆。Fantou Rose旅馆缺水断电,但这里还有一个迷你冰箱和电视,不能用,估计一直也就没人用过。但在一天流掉8公升汗之后,没什么比洗个澡更享受的了。
最难熬的是没法和Leah和孩子们说话。我爱你们,会很快给你们打电话的。
祝好
2014.06.02
今天是个很糟糕的日子——我在5月30日接收的两个病人中的一个去世了。我走进他的房间,他半裸着躺在地上,到处都是他呕吐、排泄出的血污。我把他推回床上,帮他擦了身子,给他换了干净衣物。然后,他就死了。这个只有27岁的年轻人原先很健壮,但死前却无此无助。他的妹妹就在隔壁,但也活不了多久了。全屋子的病人都在看着同伴们死去,他们大多数都互相认识,或是家庭成员,或是邻居。绝望让人窒息。我电脑没电了。不好意思,将来再多写点。
爱你们
2014.06.03
每一天我们都在经历欣喜与悲伤。有两个病人情况有所好转。其中一个年轻人开始帮助我们鼓励周围的病人,让他们多喝水,继续坚持。这相当让人欣慰。另一个是年纪稍大一点的,据说他只有35岁,可他看起来已经85了,每次我走进他的房间,他都好像在做健美操,这与外界对隔离区的描述差别很大。然而不幸的事也在发生。我们有一个18岁的女病人,她感染了埃博拉和疟疾,但她还怀有5个月的身孕。她有个艰难的18岁——怀孕,感染了病毒,还患有疟疾,待在隔离区里,每天只能见到穿着“太空服”的人。更不幸的是,她开始宫缩,我们一整晚都在帮她接生。她在早晨生下了一个早产儿。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些催产剂,但是她大出血。没有多余的血浆,也没有家庭成员能给她供血。我们一直在试图抢救,但毫无作用。MSF团队的关系非常好,我们和三名当地的医生一起工作。一两个病人有好转的迹象,都会激励我们继续努力。我希望我们可以完全治愈那个男人,这对他,对我们,对所有病人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昨天,我去隔离区时,口袋里放着一个温度计,以测量我这套装备里的维度——46°。但我们每次要穿上1-2个小时,一天2-3次。当你穿上的时候,会热的几乎没了知觉。今天盖凯杜省的医疗团队和利比亚、塞拉利昂的团队开了场大会。晚上我和WHO传染病专家交流,但没有什么好消息。每一天,一个村庄就会有10-15名新的死亡病例。不过,把病人与高危病因联系在一起,试图找到传播途径并控制疫情,确实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我现在很开心,健康,想念我的孩子们和Leah。
2014.06.04
埃博拉如此可怕,除了人们死时的惨状,还因为它会感染整个家庭。那个18岁的孕妇已经去世了,虽然我们使用了催产素,还进行了子宫按摩,她还是因为大出血去世了。我们通知了她的丈夫,他回答说“ma vie est fini(我的一生都完了)。”埃博拉带走了他的母亲,他的岳母,他的妻子和他们的孩子。当疾病杀死了他们的亲人,他们的病情会急转直下。类似的,上周有个女人死了,她的母亲原先正在好转,很快也跟着去了。没有什么比带着丧子悲痛而死去更糟糕的了。但仍有希望。有一个年纪大的男人,每次我走进他房间,他都会开始做操,证明他确实好转。我只能对他微笑。另一个年轻人也开始好转,我任命他做他们病房的队长。他很胜任这个角色,积极帮助其他病人,鼓励他们多喝水,并帮我们做翻译。这里的人们生活完全不能与发达国家的相比,但他们却很幸福,他们对我们也非常热情。我在这里的角色已经不仅仅是医生了。除了医治他们,我还打扫卫生,帮助他们洗澡,喂他们吃饭,换输液管,还教课。我很为之自豪。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net.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