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女青年,我深知,靠美貌(wuaaaa…吐)是无法长久留住一个男人的。两个人的亲密关系,无论在哪个文化中,在一开始外表和荷尔蒙的吸引之后,很快就会过渡到一个不看脸的阶段——OK,黑哥哥本来就很少看脸……此时深入的沟通交流在两人相处过程中会特别重要。因为我跟黑哥哥两人背景差异太大,所以我们每天要消耗比别人多上许多的精力,才能勉强达到一个‘我想我知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了’的状态。
沟通中最浅显的问题就是语言。英语是我的第二语言,黑哥哥的第四语言。他的法语,荷兰语,英语程度依次递减,我正好相反。两人平常对话英语为主,但毕竟都不是母语,常常有‘你说我猜’的智力锻炼或者心灵折磨。去年黑哥哥回非洲老家度假,走之前我担心丫欧漂了这么久,身体的免疫系统可能应付不了老家那些已然变异了很多代的凶狠流行病,就想建议先去防疫部门打点疟疾啊痢疾啊之类的疫苗。但词汇量有限的我当时不知道这些疫苗用英语怎么说,就跟丫解释‘you should go to GGD to take something to protect you from certain disease in Africa.’(你该去公共防疫部门弄个什么东西防止在非洲染上某乱七八糟的病)丫想了想,问我:‘do you mean condom?!’(你是说要带安全套吗?)。我吐了两口血之后还只能面带微笑:‘good point too!’ (对,那也带着!)
双方的语言错误,习惯用语一段时间之后总会慢慢摸清,比如说黑哥哥总是弄混英语的how和who,or和of,and 和end,因为荷兰语里of是or,en是and,how是who。。。脑子里装那么多翻译软件,不乱才怪。这些细节问题一段时间后我就自动打上了语言包补丁,但理解无能却是系统不兼容。
我们有次约了在市中心某餐厅一起吃饭,到点了丫打个电话来说‘I'm already around, but I can't find a place to park(我到附近啦但没地方停车)’我说‘why didn't you leave your car at home and come by bus?!’我本意是责问他怎么不提前把车停家里然后坐公交来,这样就不会晚了。但他没有理解到我用过去时态表达指责的意图,以及领会我只是事后诸葛亮地随便说说,而是以为我在认真提建议。于是丫就立马采纳建议掉头回家,再坐公交到市中心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我心里默念了黑哥哥的名字一万遍,同时还自我安慰,难得这真是个听话的人儿。。。
沟通问题的终极大boss,其实是文化差异。在文化面前,但凡能动嘴说清楚的都不是个事儿,真正的事儿,是说也说不清楚的。。。其实我和黑哥哥的开始,就是一个彻底的文化差异悲剧。我认识黑哥哥是因为租了丫的房子住,最开始几个月每月底来丫收房租的时候我就是客气一下,挽留人家吃个便饭喝点茶——按中国人的礼数,家里来客人,尤其还是房东这么重要的人,总是要意思一下的——然后他就理解为我对他有意思——实际上我没这意思——他明示之后双方都很不好意思,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很有意思了。。。到现在他还觉得当初是我主动的。导致后来我每每被黑哥哥搞得莫名其妙的时候都要后悔,当初我干嘛要好心留人家吃饭,简直是自找没意思。。。
沟通有障碍其实也有好处,就是不太可能爆发激烈的争吵,因为爆粗口的时候对方都听不懂,避免了很多正面冲突。我们在用自己的母语吵架时,都可以舌灿 AK47,但当转换为英语的时候,不光自己努力组织语言造成威力瞬间折半,对方接收无能也使实质的破坏力骤减。所以我们从没大规模杀伤性地吵过架;动手?我才不会傻到跟XS号的奥尼尔打。。。
但汉语发音的铿锵有力却能长我方军威,从侧面给黑哥哥造成强大的心理威慑。当我在电话里用中文跟小伙伴热烈地讨论了半个小时毛血旺的做法以及吐槽了在本地小镇从原料到做法完全无法得偿所愿后放下电话,就会看到黑哥哥惊恐地瞪着牛眼,跟我说‘不要生气啊,你吵架的样子好凶!’我淡淡一笑,用手机搜出毛血旺的图片给丫看:‘如果你惹我,下场当如此肉!’
文:栗一锃,荷兰乌特勒支大学在读博士,研究兴趣包括少数族裔及移民家庭教育,全球化背景下的儿童观变迁,儿童发展的跨文化比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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