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胡志明市富人区富美兴(Phu My Hung)
像越南这样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威权主义国家,造就了新一代亚洲精英。他们与体制有深深的联系,同时又梦想美国的生活方式。
选自:纽约时报,作者:罗杰·科恩
尽管在美国本土,美国梦可能已经破碎,但在这座近40年前落入北越共产党军队手中的城市,美国梦却在富美兴(Phu My Hung)这样的高档社区清晰可见,生机勃勃。在这里拥有一栋房子、一个院子,最高档的烤肉器,开一辆吉普车,光顾街角的达美乐比萨(Domino’s Pizza),就能满足兴起的上层中产阶级的期许。输掉战争,赢得和平,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又或许不是。毕竟越南与中国一样,由共产党一党执政,制定美国宪法的立国者十分珍视的权力制衡原则,对他们来说很陌生。在这里,政治体制的运行缺乏竞争机制,也就是说透明度极低,要花很多力气去打点疏通。可话又说回来,或许对政治体制进行分类的任何尝试,在已经脱离了意识形态对峙、由看不见的网络把持的当今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在第七区的富美兴社区闲逛,除了数不胜数的咖啡馆在卖冰拿铁之外,最令人惊讶的是有很多教育机构。它们有着“小天才”、“课业中心”、“基石学院”之类的名字,承诺为向上流动的阶层打好子女成功的基础,包括流利的英语、优异的SAT分数和积极努力的习惯,这些都有助于他们登上顶峰。
许多美国学生挠着头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学入学考试变得如此困难,申请者中能被最好的学校录取的比例越来越小。其实他们不妨看看越南这个小小的角落。
在“课业中心”管理前台的一名13岁的越南男孩用很棒的英语告诉我(他从2岁就开始学英语了),孩子们放学后从下午3点在这里学习到9点,算下来每天的学习时间大约有12小时。他说话时诚恳、准确,而且有一种奇异的自信。我问道,他想到哪里读大学,他一点都没有犹豫,而是干脆地说,“MIT”。
“小天才”的口号是“孩子想要飞!”在这所学校,追求出色成绩的努力从很小的年纪就开始了,它为三岁大的孩子们提供了一个专门为他们设计的电脑教室,配备了尖端的设施。对于这些全球化的神童来说,掌握英语和科技是不可或缺的,何况他们生长在一个具有强烈资本主义体制的共产主义国家,而且浸淫于重视晚辈成就的亚洲价值观中。
“小天才”国际幼儿园的宣传册上列出的目标有:“将科技创造性地贯穿于课程中,从而掌握21世纪的学习工具。在一个科技发展的世界,让儿童及早接触未来将要学到的工具至关重要。”
对富裕的越南人来说,如此重视教育的最终目标是,让他们的孩子就读美国的大学,其次是就读澳大利亚、加拿大或英国的大学,再次则可能是拿国家提供的奖学金,就读莫斯科最好的大学。(过去的共产主义遗留到今天的一个痕迹是,越南和俄罗斯之间有紧密的关系;越南企业家向俄罗斯的穷人销售方便面赚到了大钱。)
这就是世界运作的方式:资本主义色彩浓重、缺乏美国式权力制衡的威权国家,造就了新的亚洲精英,他们与党通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梦想是过上美国的生活方式,让子女获得教育。他们知道自己国家变化莫测的体制是如何运作的,所以他们的另一个目标是,在北美或者英国购买房产,从而取得法治和产权的保障,于是在那些城市里的高端房地产市场,推高了房地产价格,以至于许多国家的中产阶级都被挤到了一边,后者的收入常常处于停滞甚至下降。个人层面上的这种共生体系,也反映在国家层面上。潜藏的安排是,亚洲国家(尤其是中国)的政府购买美国国债,而亚洲赚钱的手段则是进入由信贷推动的美国市场,接触美国的消费者。
这之中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公正的地方,但它优于近40年以前,在1975年4月30日结束的战争。美国的那场败仗造就了越南的解放日,越南现在会以飘扬的红旗进行庆祝。
经过了那么多战争,这一代越南人产生自己的美国梦也是自然而然的。但美国梦只对少部分人才触手可及,在富美兴的街道上,有很多骑自行车的妇女在富人扔的垃圾里翻找仍有售卖价值的东西,她们的自行车上放满了找到的物品。然而如果不去考虑美国对这个过去的共产党宿敌产生的吸引力,那么对美国衰落的可能性做出的任何评估,都将是错误的。软实力或许不能让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感兴趣,但也具有相当的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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