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是清澈的夜空,即将落下的半月散射出的辉光已经褪去,此时马来西亚航空(Malaysia Airlines)的370航班正在泰国湾上空3.5万英尺(约合1万米)的高度巡航。这架飞机正沿着前往北京的常规航线飞行,即将到达马来西亚和越南领空的边界。接下来发生的,本应该是亚洲极为重要的两个城市之间一天两次的例行飞行中惯常的情形:飞机转向东北向中国首都飞去时,吉隆坡郊外的空管人员,通常会把飞机交给位于越南胡志明市的空管人员监控。
然而在3月8日凌晨,经过附近区域的飞行员却在越南和马来西亚雷达监控的无线电频段里,听到了一阵异常的交谈,声音越来越大。两国空管人员都想联络这架飞机,但都没有成功。
“能与马航370联系的空管站,请转达。”
越南和马来西亚的空管人员向一架又一架的飞机发出要求,让它们通过无线电联络370航班。飞行员们听到一架又一家飞机尝试联络,但回音只有静电干扰的杂音。
“马航370请回答,这里是马航88。”
“马航370请回答,这里是马航52。”
这是相关知情人第一次向外界描述这些呼叫的情景。他们表示呼叫过程很平静,甚至只是寥寥几个词。尝试联络370班机的飞行员们都以为,这架航班无非是出现了普通的无线电故障。
然而最初在空中寻找这架飞机的尝试,很快就会扩大为跨越两个半球、涵盖陆地和海面的多国紧急搜救行动。从那时开始的寻找飞机的努力,现在可能已经成为现代航空史上最令人困惑的案例。调查人员称可能要花数年才能解答,也可能永远都会是一个谜。
马航370航班消失超过两周后,围绕这起全球瞩目的事件已经产生了许多漫无边际的猜想。飞机到底发生了什么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而马来西亚官方透露的信息中又有很多相互矛盾,所以关于其命运的任何推断都不能轻易排除。上周六,官方表示在南印度洋上目前重点搜索的区域,一颗中国卫星新发现了一块可能与事件有关的漂浮物,中国已经派遣船只前去调查。
通过数十次采访,本文揭示了370航班的概况,也记述了基于目前所知的信息搜寻飞机的过程。受访对象包括飞机失联后生活被掀起波澜的人们,也包括外部专家和参与搜寻的来自二十多个国家的调查人员。然而鉴于信息有限,本文实难做到全面彻底。
例行夜航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每天有两班从吉隆坡飞往北京的直飞航班。午夜12点35出发、清晨6点30分到达的那趟红眼航班上,有各种各样的乘客:度假的马来西亚家庭、洽谈生意的欧洲商人,以及探亲或购物回来的中国游客。
机场建议乘客至少提前两小时到达。为了保险起见,3月7日,由34名中国艺术家、亲属和组织者组成的代表团晚上8点左右就到了机场,以防吉隆坡难以预测的周五夜航班会出现什么问题。过去几天,他们在吉隆坡参加艺术展览。
或许这些艺术家中最著名的就是航班最年长的乘客、77岁的刘如生。这位书法家曾发表一篇文章,讲述了自己如何珍惜生命,这是因为他曾六次“与死神擦肩”。当他还在襁褓之中时,父母就曾因为要躲避入侵中国的日本士兵而把他暂时丢在家中。
接待代表团的主办方负责人廖伟成(Daniel Liau)回忆道,刘如生“拥有年轻人的活力”。当时,廖伟成陪他们来到机场,并帮他们检查了行李。他们站在主航站楼充满现代主义气息的扇形屋顶下聊了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在代表团通过安检,乘轨道车来到小候机楼时,廖伟成给他们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艺术家们还好吗?”他回忆自己曾这样询问作为组织者之一的侯波。他说他们已经到了登机口。“大家都很好,”侯波告诉他。
大约午夜时分,乘客开始登机。航空公司会让老人——其中包括刘如生和他73岁的妻子鲍媛华——以及搭乘该航班的两个婴儿的家人先登机。随后才轮到公务舱的35名乘客。
来自德克萨斯州的IBM管理人员、50岁的菲利普·伍德(Philip Wood)是这趟航班的常客,因为他正打算从北京搬到吉隆坡。他当时坐在经济舱,但是希望能够得到升舱。他的伴侣、48岁的教师萨拉·巴伊茨(Sarah Bajc)说,他的腿很长,而且还有一张白金常旅客卡。
巴伊茨说,在乘坐这个航班之前,她与伍德发了数十条短信讨论搬家事宜。按计划,搬运工将于次日上午来到他们位于北京的家中。“我们讨论了打包的情况,以及还要做些什么,”她说。她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在他去往机场之前发出的。
飞机上有些乘客只是在吉隆坡转机而已,26岁的石贤文就是其中之一。才当爸爸的他刚刚结束出差,准备从澳大利亚回到中国。珀斯机场免税店的店员称,因为妻子的生日马上就到了,他花40分钟给妻子挑选了一只手镯式腕表。
还有两名持偷来的护照登机的乘客:伊朗人普里奥·努尔姆哈马迪·迈赫达德(Pouria Nourmohammadi Mehrdad)和德拉瓦尔·赛义德·穆罕默德·雷扎(Delavar Seyed Mohammad Reza),两人分别为19岁和29岁。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称,这两人正试图偷渡到欧洲。
在吉隆坡学习信息技术的18岁学生穆罕默德·马拉艾巴西尔(Mohammad Mallaeibasir)说,这两人出发前在他的住所里度过了一晚。迈赫达德是他在德黑兰念高中时的朋友。迈赫达德告诉他,自己即将在德国汉堡开始新生活,他的母亲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非常紧张,”马拉艾巴西尔回忆道。“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次日晚上,他开车送他们来到机场,还主动要求帮他们办理登机手续,但是他们坚持分开进入机场,随后德拉瓦尔先走。剩下的两名高中伙伴在车里抽着烟等了5到10分钟,然后迈赫达德也下车离开。
马拉艾巴西尔给了他一个拥抱并祝福他旅途安全,还目送这位背着大大的双肩包和一个手提电脑包的朋友走进了航站楼。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net.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