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泽落马一事在国际舆论上引起极大风波,各国纷纷对金正恩这一举动评头论足并不断猜测,谁将是金正恩的下一个目标?记者金素姬(Suki Kim),小说《口译员》的作者曾在平壤生活半年,16日,她在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上刊文谴责金正恩大逆不道,对其长辈犯下大罪,并对朝鲜的未来表示绝望。全文编译如下:
12月16日(朝鲜时间为17日),是金正日逝世两周年纪念日。在其继承人金正恩的领导下,当年的“扶灵七君子”只剩下了两人。剩余的五人统统被剥夺头衔、送去劳改,甚至像张成泽一样——被处以死刑。
过去四十年,作为伟大领导人金日成和金正日的心腹,张成泽一直被视为朝鲜的“第二把手”。上周四他被其侄子——朝鲜新的领导人金正恩,以军事政变为由判处死刑的消息让各界感到惊异且恐慌,不管怎么说,张成泽也是金家的一员。
两年前,金正日逝世的那个白雪皑皑的冬季,我在朝鲜首都平壤的市郊住了将近六个月。我清楚地记得刺骨的西伯利亚寒风,以及突然传来的金正日去世的消息。那时,我在一个由政府武装士兵把守的、封闭的集中营内教授英语,那一年,朝鲜所有的大学都停课关闭等待政权更迭,学生们也被送往各地去建立他们“繁荣的国家”。但是,270名19到20岁的精英的孩子,被送到了我任教的这个强化集中营静静等待即将发生的政治风暴过去。
我的学生,精英的儿子们,都是伟大领袖的崇拜者,金正恩成了他们口中“大将”或“将军”。尽管他们对金正恩瞭解不多,但他们还是发誓效忠于他,因为金正恩一定会像其祖父和父亲一样,继续建设他们繁荣的国家。
撇开朝鲜作为一个被边缘化的核无赖国家来看,金正恩处死自己姑父的行为是对韩国文化的严重贬低,因为孝顺是六千年(编者注:韩民族人习惯把神话人物檀君作为其国家历史开瑞)来韩国儒家文化的核心。1950年至1953年的朝鲜战争使得近十分之一的人口死亡并导致南北朝鲜分裂,也使得一百多万个家庭就此分离。
我在韩国出生长大,可我父母的一些亲人已在战争期间走失,从此再无消息。对韩民族的人来讲,亲情是一切的根源。因此,家庭团聚一直被用作两韩之间的谈判战术。今年二月,韩国选出了他们的第一位女性总统朴槿惠,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她是铁血统治韩国18年的朴正熙的女儿。可以说,韩国选民选择了朴家,而不是朴槿惠个人。
听到朝鲜的最新消息,我父亲指出,即使是金日成或金正日也不敢对自己家人痛下杀手,我父亲对朝鲜的未来表示绝望,并说,按照儒家思想来讲,金正恩之举是大逆不道的表现,他对其长辈犯下了滔天大罪。
张成泽和金正恩唯一的姑姑,金敬姬结婚几十年。据报道,金敬姬得以在清除其丈夫的变革中生存下来,是因为她早就与张成泽形同陌路。而自从2008年金正日中风后,张成泽就一直担任金正恩的导师。
朝中社日前发表了关于张成泽的判决书,里面说道,“我们党、国家、军队和人民只认金日成、金正日、金正恩同志,绝无其他人。”张成泽的重罪之一便是与 “白头山血统”相对峙。白头山(编者注:朝鲜对长白山的称呼)是朝鲜半岛的最高山脉,金日成曾以其为革命根据地和日本侵略者对抗,金正日也传言是在白头山上诞生的。但“白头山血统”似乎不一定会保护传闻已经躲避起来的,金正恩同父异母的哥哥,金正男。
这次的大清洗已经涉及到张成泽自己的血脉,这位曾经的朝鲜国防委员会副委员长、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在判决书里被形容为“狗不如的人间渣滓,在祖国疆土上死无葬身之地”。一些在古巴和马来西亚担任外交职务的张成泽的亲戚也已经被召回朝鲜,等待判决。
国际舆论纷纷猜测谁将是下一个金正恩清除的目标。当我回想起我在朝鲜教导年轻孩子们并和他们一起生活的那半年,我和我父亲一样对朝鲜的未来感到绝望,从我和他们一起的那段时间看来,即使是朝鲜的精英层也生活在持续的恐惧当中。
金正日逝世的消息发布的那天早上,我就被命令必须离开平壤,最后看看那些被摧残的我的学生们,我怀疑他们是否还能面对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他们曾经认真发誓要建立的“繁荣的国家”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暗的角落。当今的朝鲜领导人似乎并不把韩民族的传统精神放在眼里,如果他能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编者注:记者金素姬(Suki Kim),小说《口译员》的作者。她的纪实回忆录《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们:我与朝鲜精英的儿子们》将在明年秋天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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