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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击“东京大撤退”:终于回家 目的地是中国北京 |
www.sinoca.com 2011-03-19 中国经营报 [复制链接] 字体:大 中 小 |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起飞,欢迎搭乘本次航班回家。”
2011年3月16日傍晚6点25分(东京时间,下同),一架波音777客机在东京成田机场一号航站楼的跑道上滑行,机舱内广播中传出了机长沉稳而平缓的声音,让大约280位乘客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神色都有些疲惫不安。
5分钟后,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腾空而起,向西飞去,目的地是中国北京。
这是当天的国航CA422D航班,也是国航首架接送从日本地震灾区撤离的中国人返回国内的专机。
此时,距离3月11日下午2点46分发生的那场惊心动魄大地震,整整过去了124个小时。
“同样的灾难发生在其他任何国家,很难想象我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女孩,能一路顺利地从灾区撤出来。”
撤退
半年前从沈阳来到仙台市一家大学攻读比较文学硕士学位的女孩小舟,是CA422D航班上280余位乘客中的一位。
124个小时前,小舟正在仙台市区一家位于七楼上的书店里流连。突然地震来袭,一排排一人多高的书架剧烈摇晃,上面堆满的书哗啦哗啦往下砸,措手不及的小舟,眼镜也给砸坏了。
旁边一位素不相识的日本女孩拉着两眼模糊、惊魂未定的她,在依然持续的震动中摸索着一步步走下应急楼梯,逃到了大街上。
震后头两天,仙台市区电力供应中断,看不到电视,也无法上网,小舟只能通过收音机了解外界的信息。她说,最初的慌乱过去后,自己心里倒不觉得特别茫然,因为地震在日本是常有的事,周围的楼也没倒,第二天仙台最大的一家超市还开门营业了,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如瓶装水每人限购两瓶外,市面上也没有特别紧张的迹象。而在避难所里,每人每天能分到饭团和热汤。
震后第三天(即3月13日)起,仙台市区陆续恢复供电,能看电视,也能上网了,这时候小舟才知道,除了地震外,还有海啸和核电站辐射泄露危机(仙台市在宫城县中南部,位于出问题的福岛第一核电站所在的双叶郡大熊町以北,彼此直线距离不到100公里),她开始感到担心。
她打通家里电话报平安时,父母都忍不住哭了,催促她赶快回国,并马上给她预订机票,但这时候,最快只能买到3月18日的票了。
到了3月14日,仙台市内食物供应有些紧张了,每一家出售食品的商店前都排起长队,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自动售货机里,有一部分还在出售水和饮料,小舟感觉一切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一部分避难所里的人陆续动身,向仙台以西50多公里,离福岛第一核电站相对远一些的山形市撤退。小舟和国内家人分头电话联系了中国驻日大使馆,但当时中国公民撤离灾区的公告还没发布,使馆人员也暂无明确回复应该怎么办。
刚好小舟所在的研究室有位家住紧邻东京都的千叶县的日本女同学要回家,她们约好一起上路。
仙台机场在地震引发的海啸中已经泡在水里了,从仙台到山形唯一仍在运行的交通工具是大巴,每天有二十多班,每辆车能搭载乘客约50人,车资900日元(折合人民币约72元)。
3月15日凌晨时分,小舟和同学赶到大巴站,排队轮候的人已长达二三百米。一直到早上7点半,她们才上了车,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山形市。山形通往西北方向的鹤港市的电车(类似于中国的城际轻轨)保持运行,她们乘电车经鹤港再辗转南下到了日本海沿岸的新泻市。
此时天色已晚,人困马乏的她们找到住处稍事休息,第二天清早,同行的另一位中国同学留在新泻搭乘回国的飞机,千叶的日本同学则陪着小舟坐新干线列车早上十点半赶到东京,马上转乘电车抵达成田机场,这时已是3月16日下午1点钟左右,她在路上一共折腾了36个小时。
小舟说,现在有关日本救灾的报道有很多指责和批评,但是她自己觉得是身处一个井然有序的国家,半路上有一回转车排队时,她不小心踩了前面一位日本人的脚,刚说声对不起,对方回头微笑着说“没关系”,笑容跟平时一模一样。
“同样的灾难发生在其他任何国家,很难想象我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女孩,能一路顺利地从灾区撤出来。”小舟说。“就我所看到的来说,日本人在大灾面前很平静,我相信他们能挺过去。”
3月16日凌晨,当她们搭乘大使馆派来的大巴集体撤离时,日方企业领导都赶来送行,这让她们都很感动。
“获救”
3月16日的国航CA422D航班,登机牌上显示的登机时间是下午1点50分,当乘客们匆匆赶到指定登机口时,起飞时间又改为下午4点。实际上,直到将近5点钟,第一批乘客才陆续入闸坐上摆渡车。
当大多数乘客在飞机上落座等待起飞时,广播里又说,由于还要等待20名学生办理签证手续,飞机将稍后才起飞。
来自山东沿海某市的小俞和小胡,是从茨城县筑西市一家食品加工厂集体撤出,搭上CA422D航班的赴日研修生中的两名女孩。茨城县位于福岛以南,千叶以北,是此次地震和海啸中的四个重灾区之一。
19岁的小俞说,3日11日地震发生那天上午,天气非常好,她和同伴们都很开心,盼望着即将到来的周末能好好玩一下,谁知道下午就出事了。
幸运的是,地震没有给工厂里的中国研修生造成直接伤害,筑西市又地处茨城西部内陆,也未受到海啸影响。
头两三天,她们都很害怕,毕竟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灾难。日方企业领导和中方领队把大家集中在一起住,晚上没电的时候,她们就聚在一起聊天,互相安慰,睡觉时也至少安排两个人轮流值班。工厂周围的本地居民,也给她们送来了水和食物,还有蜡烛。
地震后第二天,工厂里的日本工人照常回来维修受损的设备,这是一家食品加工厂,为了保证周边居民食物供应不能停工,但中国的研修生们都不要求上班了。
由于这家工厂里中国研修生数量不少,中国驻日大使馆很快就跟厂方联系上,了解具体情况。3月15日下午,大使馆发布从重灾区撤离中国公民的公告后,使馆人员随即与日方和中方合作企业协调,安排车辆把她们接走。
23岁的小胡说,我们很累但是没有担心过,我们相信使馆和企业会对我们这批研修生负责任的。3月16日凌晨,当她们搭乘大使馆派来的大巴集体撤离时,日方企业领导都赶来送行,这让她们都很感动。
小胡说,16日上午到达成田机场后,因为人数较多,大使馆把她们分在几个回国的航班上,随同一起撤离的中方企业领导在飞往大连的航班,她跟其他同伴则坐进了CA422D航班的公务舱。
至于回国后的打算,小俞和小胡想法有点儿不一样。她们当初跟国内派遣公司签的都是三年的服务合同,小俞刚来日本一年,她说回家后等这边情况好转了,她还是要回来完成工作和学习的,跟她一批来的人,也没有说不想再回来的。
但小胡有点儿犹豫,她到日本两年了,大约还有10个月合同就到期了,她说当然希望能善始善终,但眼下的局势不知会拖多久,时间长了她再回来意义也不大。
年纪更轻的小俞,感悟似乎更深,她说自己以前不怎么爱读书,以后真想好好工作,学好日语,也了解一些日本的文化,回国可以到合资日企工作,或者当日语翻译。
在日本人看来,危急的时候员工更应该留在岗位上,所以她不能不回来。
坚守
当留学生小舟从仙台市那家书店东倒西歪的书架中挣扎出来时,在东京的39岁的宫鹏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接回正在上幼儿园的大儿子。
宫鹏是北京一家商贸公司的老板,过去10年来经常在中日两国之间来回跑,主要从事化工贸易。他的妻子供职于日本一家大型旅游酒店集团,来日本也超过10年了,3月11日下午地震发生时,她正好在中国广州出差。宫鹏的父母则从国内来到东京,帮忙照顾孙子孙女。
当因通讯中断心急如焚的宫鹏赶到幼儿园时,老师们已把所有小孩集中到操场,让他们戴上安全帽蹲在地上。后来回到家中时,父母说地震把正在酣睡的他的小女儿震醒了,哭闹不停。
宫鹏的父母此前一直生活在北京东城区,经历过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那时候的宫鹏才4岁,跟现在读幼儿园的孙子年岁相仿。老人家说,真想不到,这一辈子能经历两次同样惨烈的大地震。
这一次,他们一家老少6人,也是几经周折才办到了CA422D航班的登机手续。宫鹏说,我们在东京买了房子,妻子也有固定工作,跟一般在日中国人还不一样,要走不是那么容易,先把父母孩子送回去,肯定还是要回来的。
他的妻子3月13日从广州赶回东京,三天后又踏上回国之旅,临行前才向公司打电话请假,公司方面表示理解,但问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她说,在日本人看来,危急的时候员工更应该留在岗位上,所以她不能不回来。
她所在的旅游酒店集团旗下几乎所有的投资都在日本国内,按计划,今年3月底还会接待一个规格很高的中日青年论坛的中方代表团下榻,如今这个论坛肯定要推迟了,公司损失会很大,而去年受中日钓鱼岛撞船事件影响,原本一个组织上万名中国企业团体赴日观光的计划被迫取消,当时该团订的就是他们的酒店,仅此一项,集团至少损失3000万日元(折合人民币约240万元)。
她担心,此次地震、海啸和核辐射危机造成的破坏,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日本的旅游业会大受打击,公司的的前景很不明朗。
对宫鹏来说,一切也不全是坏消息。日本震后重建对化工建材需求会很大,对他主要从事的业务会有好处。
“最大的疑问是,这次核辐射不知道何时能处理好,广岛和长崎原子弹爆炸后,过了几十年后遗症还没完全消失,事情很难讲。”宫鹏说,“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日本政府和主要的媒体都在有保留地公布事态发展,可能是为了避免引起更大恐慌,但我们应该要有知情权。”
“我们大人就不要紧了,就怕小孩受到辐射,万一有事,那可是拖累几十年的事。”
优先
随同CA422D航班采访的本报记者注意到,除了部分留学生和研修生外,全机280多名乘客中有“三多”:老人多,妇女多,儿童多。据了解,其中相当一部分妇孺来自茨城县各地。
记者邻座一位自我介绍老家在江西南昌的女士,怀抱一个只有六个月大、仍在哺乳期的婴儿,还带着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
她和同机另一位妇女,都是由各自的丈夫护送到成田机场办好登机手续,男人们本来打算回去上班,但飞机起飞前,他们打电话告诉自己的妻子,在候机厅的电视上看到,福岛第一核电站5、6号机组也有可能发生意外,他们临时决定,留在成田机场排队轮候回国的航班。
另一位抱着不足两岁的小孩的年轻母亲说,昨晚从茨城家里走得匆忙,小孩的衣服带了一大包,自己就在睡衣外披了一件外套,也不知道到了北京冷不冷。
她丈夫是日本人,昨天她还随丈夫一起开车去给住在福岛县乡下的公婆和小叔子一家送食物,因为那边快没吃的了。那个地方离发生爆炸的福岛第一核电站只有五十多公里,丈夫的家人说要留在家里,直到政府宣布核电站周围人员撤离范围从30公里扩大到50公里才想办法走。
“我们大人就不要紧了,就怕小孩受到辐射,万一有事,那可是拖累几十年的事。”她说。
尽管在日本生活了多年,丈夫又是地道的日本人,但她依然保留中国国籍,这次登上CA422D航班并没有费太大周折,而邻座一位老家西安、名叫郑彦的女士,还有她一对分别是13岁和5岁的女儿,就没那么顺利了,因为她们都是加入了日本籍的华人。
中国驻日大使馆3月15日发布的公告中,明确表示是“协助中国公民撤离”,也许是因为这样,公告发布后她马上打电话到使馆查询,使馆人员解释说,此次只撤离中国公民,华人华侨暂不包括在内。
情急之下,15日傍晚,他们和朋友自行驱车赶到大使馆公布的茨城县集中地 牟 田市,途中一辆车油不够了,就把车上的人和行李都挤到另一辆上,晚上8点多终于赶到集中地。
郑彦说,当时再跟使馆人员沟通时,真的很担心不让我们上撤退的大巴,最后还是等到空位,幸运地上车来到了成田机场。
她心情复杂地说,这次既要感谢中国驻日大使馆的安排,但也很受刺激,虽然自己加入了日本籍,但从内心里觉得自己是中国人,在日本人眼中,不管你是否入籍,你也是一个中国人,遇到现在这样非常困难的时候,才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份认同出现了问题。
“我一直教育我的孩子们中国很强大,做一个中国人很光荣,我们平时也在致力于中日两国友好交往,”这位多年从事美术工作的女士说,“每次中国国内发生灾难的时候,我们海外华人华侨都积极捐款捐物支持,真的很希望在我们有难的时候,娘家人能够不把我们当外人。”
尾声
北京时间3月16日晚9点15分,CA422D航班飞机平稳降落在灯火通明的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机舱里响起几处轻轻的掌声,一些心急的乘客站起来忙着打开行李架。
终于回家了。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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