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达姆葬身地建神祠 鲜花簇拥亲信“陪”身边(图)

位于伊拉克提克里特附近奥贾村的萨达姆墓地现状（摄影徐俨俨）

　　这里是萨达姆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的葬身之所；这里是他的忠实支持者心目中的圣地，也是很多憎恨他的人唾弃的地方；这里有关他的痕迹都在遭到清除，但他的影响力仍然显而易见

　　这里仍然是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忠实支持者心目中的圣地，但也是很多憎恨他的人唾弃的地方。在萨达姆被处决4周年之际，在他的家乡提克里特大街小巷仍然铭刻着无数关于他的记忆。本报记者日前走访他曾经奢华的宫殿群和最后栖身的墓地，探寻这最后的萨达姆记忆。

　　葬身之所建成神祠

　　萨拉赫丁省首府提克里特以南30公里有个名叫奥贾的小村，低矮的平房干净整洁，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见到我们两个外国人，可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看。这座不起眼的村落在伊拉克乃至中东可谓无人不晓，这是萨达姆1937年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的葬身之所。但即便现在，小村仍未平静，我们在村子内走访时，周围枪声仍然不时响起。

　　2006年12月31日，萨达姆在巴格达被执行绞刑后，遗体立刻被美军直升机运往奥贾村下葬。根据网络流传的视频显示，当时所谓的墓地只有一个坑。而现在在奥贾村的中心地带，他的墓地被建成一座神祠，用围墙拱卫供人瞻仰。

　　村子里的人说，我们是萨达姆被处决后首批来到其墓地采访的中国记者。当我们扛着摄像机从门口一路往里拍时，遭到一个年轻男子制止。他和萨达姆大儿子乌代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凭直觉我们想他一定是萨达姆的亲戚。经过简短交谈得知，他叫库赛（与萨达姆二儿子同名），是萨达姆的侄子。

　　战后由什叶派主导的伊拉克政府对萨达姆墓地实施了严格的访问限制。2009年6月开始，由于曾有一些女学生在这里歌颂萨达姆，伊政府禁止学校团体和其他有组织的团体前往参观。此外，有关部门还要求移除所有歌颂前政权的标志或纪念碑。

　　库赛告诉我们，外国媒体须得到巴格达中央政府许可，才能入内拍摄采访，连萨拉赫丁省政府都无权决定。他们担心违命会遭制裁。无奈，我们只能不断拨打电话，四面求援多方疏通。

　　在等待答复时，萨达姆另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亲戚话里满是愤愤不平：“现在还在限制我们，没有许可我们不能接受采访，但你们可以对采访受阻一事进行报道。”

　　鲜花簇拥亲信“陪伴”

　　半小时后，巴格达方面终于松口，允许我们进入萨达姆墓室内进行拍摄。整个墓室大约250平方米，萨达姆的遗体就安放在墓室中央，上面覆盖着前政权时期的伊拉克国旗，周围簇拥着支持者们送来的鲜花。旁边的书柜里全是他生前的著作和语录。陈列柜里的一个阿拉伯头箍引起了我们注意，旁边一张纸条写道：“一日不手刃杀害萨达姆的凶手，我就一日不戴上头箍。”据了解，这是一位支持萨达姆的部落长老激愤之下写的。而在墙壁上，挂着上百幅萨达姆当权时和家人、亲信在一起的图片，包括那张最著名的他叼着烟斗、戴礼帽，朝天开枪的标志性照片，这些精心装裱在大大小小相框中的照片都是支持者们搜集整理送来的。在墓室右边有两间小屋，分别存有萨达姆生前使用过的卧室用品和办公用品。

　　萨达姆走上绞架后曾说，“伊拉克没有我什么都不是”。虽然他已经入土4年，仍有部分伊拉克人没有忘记他。两个小时内，大约有十余人前来参观，有些人手捧鲜花在墓前哭泣，并亲吻墓穴。一名30来岁的支持者称：“处决萨达姆是阿拉伯世界的巨大损失，阿拉伯国家都中了美国人的圈套。”

　　库赛拿着厚厚的签名册对我们称，平时前来参观的伊拉克人络绎不绝，“我们每周都会更换签名册”。

　　对于我们的提问要求，他以萨达姆家属的安全为由予以了回绝。他说，现在时局太糟，安全完全没有保障。“等到局势好转，我们会拿出一些萨达姆生前使用过的遗物进行展出，其中光他的一副眼镜就价值连城。”

　　萨达姆死后并不“孤单”。神祠外的院子内，在他被处决后的4年内陆续有不少曾经位列美军“扑克牌通缉令”的亲信回到他身边，但都是躺在棺木内。

　　奢华宫殿多被废弃

　　萨达姆当初在家乡提克里特建造了至少8座豪华宫殿供自己享用。这些宫殿大多位于风景如画的底格里斯河畔。

　　规模最大的两座宫殿目前都已废弃。其中最著名的一座占地近万平方米，共三层约20米高，被铁丝网围住。2003年战争时美军怀疑萨达姆藏匿在这里，动用导弹轰炸这座宫殿。宫殿一角被导弹轰开了一个大洞，钢筋混凝土败露在外，直到现在还保持原样，不过成了一群鸽子的新家。由于多次轰炸以及后来“基地”组织的迫击炮袭击导致这座建筑结构遭到破坏，任何轻微的踩踏都可能导致坍塌，因此管理人员拒绝我们入内参观。

　　陪同我们采访的提克里特大学教授朱布里说，有几座萨达姆宫殿在美军空袭中遭严重破坏。美国入侵伊拉克后，曾将其中一座宫殿作为美军在伊拉克中北部战区的司令部，3年后将其交还给了伊拉克政府。

　　在伊拉克士兵的引领下，我们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进入这座曾作为美军司令部的宫殿，被它的奢华和宏伟深深震撼：一楼大厅面积至少有600平方米，地面全部铺设意大利进口的花岗石，中央已破旧不堪的水晶吊灯据说价值超过100万美元。

　　然而，这座宫殿在美军撤离后就遭到废弃，每年强烈的沙尘暴通过破碎的玻璃窗刮进各个房间，地面的尘土足有两厘米厚。遍地都是美军留下的子弹壳和残破的家具、文件，不时还有鸽子从空旷的大厅飞过，回音久久盘旋在我们耳边。尘埃难以遮挡当年的奢华，但和现今的惨状又形成强烈对比。当我们伸手翻弄这些遗物时，士兵们指着地上的痕迹警告我们，宫殿现在真正的主人是有毒的响尾蛇。

　　朱布里说，目前所有萨达姆宫殿均处于伊拉克政府及萨拉赫丁省政府的管辖之下，其中一小部分作为政府官员的官邸，一部分作为国家机构所在地，还有一部分转而用于招商引资，准备兴建饭店、餐馆、休闲场所等。目前萨拉赫丁省正和一些外国公司接触，并已收到了一些方案。总体来看，所有投资都受到伊拉克安全、政治局势和投资法律的影响。萨达姆宫殿目前准备进行全面重建和修复，需要投入大量资金才能使其完全恢复原样。

　　有人怀念有人怨恨

　　相比巴格达，人口约90万的提克里特在没有恐怖袭击时，是一座看上去干净漂亮的小城。只有大街上密布的军警和检查站提醒我们，这里其实和巴格达没有区别。萨达姆被人们称为“提克里特之子”，他名字的后缀是“提克里提”，这是“来自提克里特”或“提克里特人”的意思。萨达姆政权的很多高官都来自这座逊尼派重镇和附近的奥贾村，他通过这种部落忠诚来确保对权力的绝对控制，同时又用奢华的待遇来奖赏这种忠诚。

　　城里有关萨达姆前政权的痕迹在美军入侵后都遭到清除，但他巨大的影响

　　力仍然显而易见。很多逊尼派民众沉湎于过去萨达姆治下享受到的优厚待遇。城里最大的宗教中心现在仍叫“萨达姆大清真寺”，尽管伊拉克政府早就试图将其改名为“提克里特清真寺”。

　　一名自称马吉德但不愿向我们透露全名的市民说，至今很多提克里特人家里还偷偷挂着萨达姆的画像，他执掌伊拉克30多年的影响不可能在几年内就消失殆尽；不少当地人仍然把他当作阿拉伯世界的旗帜，认为他是“抵抗十字军和波斯人的英雄”。

　　马吉德说，在每天都有爆炸的动荡岁月里，一些提克里特人暗地里还流行佩戴印有萨达姆画像的手表，他们怀念萨达姆时期虽不富裕，但起码安全稳定的生活。“萨达姆时代，不分什叶派、逊尼派、库尔德人，只要忠于他都一视同仁。美国给伊拉克带来了什么？只有混乱、内战和死亡。现在三天两头爆炸，我每天出门都不知道自己还回不回得来。”

　　萨达姆因“反人类罪”被判处绞刑。同提克里特人不一样，占绝大多数的南部什叶派和北部库尔德人，对萨达姆的仇恨至今难以消除。

　　两个月前，我们曾走访库尔德自治区首府埃尔比勒。一名杂货铺老板艾哈迈德就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伊拉克人，他的叔叔曾经加入游击队反抗萨达姆统治，后来战死。

　　“他是世界上唯一用化学武器杀害自己国家人民的领导人，”艾哈迈德说。1988年，萨达姆曾动用化学武器袭击库尔德的哈拉卜贾村庄，导致超过5000人死亡。

　　即便在萨达姆所在的奥贾村，也并非所有部落族人都对他的墓地表达敬意。一名当地人介绍说，萨达姆的女婿侯赛因当初曾叛逃至约旦并向中央情报局透露了伊拉克核计划的绝密情报。萨达姆用不予处罚引诱其回国，但以家族法律将其置于死地。侯赛因的家人在萨达姆死后仍怨恨难消，曾三次试图捣毁萨达姆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