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还是原来的民主吗?

　　近期最吸引全球目光的是欧洲一轮接一轮的大罢工。西方这一轮大罢工的远因源自2007年的次贷危机，近因则是历经次贷危机、金融危机、经济危机之后的欧洲主权债务危机。

　　面对这次空前的危机，欧盟的应对也是前所未有的。一是建立高达7500亿欧元(1万亿美元)的救助机制。二是向他们自豪的福利制度进行开刀：短期紧缩开支，长期则延长退休时间，削减养老金。法国提出从60岁延长到62岁，希腊则将女性的退休时间从60岁延长至65岁(与男性相同)。德国、爱尔兰、英国则更为夸张。德国竟然要从现在的65岁延长至67岁。爱尔兰和英国将把退休年龄提高至68岁。欧盟长远的目标则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70岁!

　　这次欧盟的改革，不仅针对养老金制度，还包括就业、教育等其它各种福利开支。在希腊，新法案将使解雇工人更为容易，付出的代价更低，允许企业以低于最低工资的水平支付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西班牙政府已经决定，之前为抵消通货膨胀因素而进行的退休金补助将冻结两年;对残疾人的补助削减3.75亿美元;取消了对每个新生儿超过3000美元的补助(法国和德国都要取消或减少对孩子的补助)。英国则冻结了福利补助金。

　　西方如此猛地对自己的福利制度开刀，足显危机之严重。正如希腊劳工部长安德烈亚斯在政府做出决定后对记者所说：“我们继承的是一个早已失败的养老金制度，我们正在进行调整，使这个国家不致于陷入破产。”或者“国家破产”或者“改革自新”，这就是目前西方面临的选择。应该说，西方的福利制度在保持社会稳定、提高生活质量、保障弱势群体等人权方面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然而一个制度如果不能持续、不可持续，再好也只能面临被否定、被抛弃的命运。

　　英国新财政大臣的第一秘书前去上班的第一天，发现前任留给他的一张纸条：第一秘书，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我们已经没有钱了。更何况这套福利制度已经把欧洲人塑造成：“好吃懒做、坐吃山空的败家子，贪图享受、好逸恶劳乃至骄奢淫逸同时不打算卧薪尝胆、重头再来”的性格。

　　欧洲的大幅改革，既是现实的迫不得已，也是未来长远发展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而且实事求是地说，西方开出的药方：增加工作时间，减少福利，也是切中时弊的。

　　然而有着光荣民主传统、享受福利视为天然的西方百姓却站到了改革的反面，于是规模一场比一场的罢工席卷欧洲。希腊的口号是“宁可国家破产，也绝不减少工资”。法国的口号是“坚决捍卫自己的退休权”。所有提出紧缩方案的领导人的民意支持率都急速下降，整个西方再次面临精英与大众的对抗，而且双方都没有妥协的迹象，政治风险急剧上升。

　　从根本上来说，过度的福利制度是西方民主制度的结果和产物。既然大众可以通过选票参与政治，参与决策，政党和政治人物自然要刻意讨好选民，而讨好最直接的办法是加大福利。但是福利具有刚性，一旦确立往往很难改变、减少和取消，这又会对国家的长远发展带来负面影响。

　　但是普通大众关心的往往只是眼前利益，如果政治精英人物走向为了权力而执政的庸俗化，则必然迎来今天的局面。以法国为例，本来上世纪八十年代退休年龄还是65岁，结果左派的密特朗执政后，积极主张改为60岁。此举当然获得大众的热烈欢迎。但到今天，却又不得不艰难的努力重返延长退休年龄的老路。

　　对于此次西方正在持续中的全面危机，现在还很难下结论。如果是政府不顾民意，强行推行紧缩政策，甚至动用武力(希腊已经多次发生警民流血冲突。事实上，如果抗议的民众最终选择暴力，所有的国家机器都不会坐视不管。仅仅五十年前，美国的警察和军队就这样干过)，这恐怕会影响西方民主制度的合法性。而且一旦开了先例，以后就有可能成为常态。如照此发展下去，将动摇西方民主制度的根基。

　　更何况，拿福利制度开刀，本身就是对民主制度的一种修正甚至否定。如果是政府在民意的压力下让步、倒退，或者民众在下一次选举中干脆将主张改革的政党选下台，则严重的经济问题无法解决，终将也会动摇整个西方制度体系。而且从西方这次开出的“增加工作时间，减少福利”的措施看，西方在创造财富方面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殖民时代可以转嫁，可以对外榨取和掠夺)。所以，这一次，不管是什么结局，危机过后，西方也不再会是现在的西方，它的民主制度也不会再是现在的民主制度。（作者：宋鲁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