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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耗资2500亿美元应对亚洲长角天牛入侵(图) |
www.sinoca.com 2009-12-13 南方都市报 [复制链接] 字体:大 中 小 |
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对抗一种从亚洲入侵的昆虫长角天牛,这种危害极大的小虫已经对整个美国新英格兰地区森林形成威胁。
雌性长角天牛准备在树干上产卵。 2008年夏天,防疫部门的工作人员在伍斯特市实地检查虫害。 南方都市报12月13日报道 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科学家们正在研究对抗一种从亚洲入侵的昆虫长角天牛,这种危害极大的小虫已经对整个美国新英格兰地区森林形成威胁。
去年7月一个下午,唐娜(Donna)将车停在车道上,她家住在马萨诸塞州伍斯特市。车停稳后,丈夫仔细趴在后窗附近张望,他不是在看车上是否有刮痕,而是观察一只黑白相间,以前从未见过的小甲虫。它有小手指那么粗,长度有手指一半,最突出的是头顶一对长长的触角,和身体的长度相当,灵活地转动着,好像鲶鱼的胡须。
两夫妻都不喜欢昆虫,尤其唐娜,她在家里更是执行昆虫灭绝政策,但当她看见这有生以来所见的最大甲虫,还有那好像外星世界生物的颜色,自己也不禁迷惑。在那虫子扇起翅膀飞走之后,两人均判断:这一定是一种异域的、稀奇的昆虫。如果不是两天后这对夫妇在后院举行一次烧烤聚会,这种昆虫还会隐藏更长时间,逃离有关监管部门的视线。那天几乎所有来宾都注意到爬在后院枫树树干上的甲虫,它那黑色的翅膀和灰白色的树干形成鲜明对比,有一只甚至爬到人的裤管上,要费力才能把它拿下来。接着唐娜注意到让人不安的一点,一棵枫树靠近树根的地方,她发现一只甲虫身上有“锯末”般的木屑,它钻进树干上一个直径约1厘米的小洞,好像是在往里面边钻边吃。
第二天早上,唐娜在互联网上搜索并了解到后院的甲虫是亚洲长角天牛,搜索结果还表明佛罗里达州已对这种外来昆虫提出危险警告,当天她就把发现汇报给马萨诸塞州农业部门。
帕蒂・道格拉斯为美国农业部工作,她的办公室位于伍斯特市以南100多公里,当唐娜的电话打进来时她正好在办公室里。帕蒂的头衔是“种植健康指导”,负责接听当地农民、园丁和业余昆虫学家的汇报,了解观察那些在农业部“黑名单”上的入侵昆虫。但是几乎所有报告电话都被证实是错误的,因为昆虫世界非常庞大,要准确判断一种昆虫并非简单的事。光是甲虫就有35万种,相对而言,所有鸟类也不外乎1万种。
唐娜用手机拍了一张虫子的照片并传真给帕蒂,照片像素不高,但是虫子黑白相间的腹部和长长的触角绝对不会认错。24小时之后,帕蒂和詹妮弗・奥斯,一位来自马州农业部的入侵昆虫专家一同在唐娜的后院弯腰仔细观察甲虫,亲眼证实美国农业部长期害怕的事实―――亚洲长角天牛入侵新英格兰林带。最终帕蒂抬起头来拉着唐娜的手说:“你是对的,它们果真来了。”
从历史上看,亚洲长角天牛一直分布在日本和韩国等国的小块森林中,未被认为是危害性昆虫。从上个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亚洲国家为解决水土流失和风沙肆虐问题,开始种植防风林带,林带多半由白杨树组成,这种树成长速度快,能耐受酸性土壤和寒冷气候。但白杨树是亚洲长角天牛喜欢的树种,同样还有枫树、桦树、榆树等硬木树种。在所有入侵昆虫中,长角天牛能广泛侵害很多种树,这是非常罕见的,也因此它们立刻被贴上“极度危险”的标签。
成年长角天牛吃树叶、细枝和幼嫩的树皮,雌性在树干上任何地方打洞并在里面产下35到90个卵。幼虫孵化出来后马上以树干养分为生,而且不断朝树心运动,几年之后最终耗尽树的养分,很多被侵害的树都是树干中心被掏空而死。上个世纪80年代,当亚洲国家种植的防风林完全成熟,长角天牛灾难也爆发了,几年之内数百万株树被吃死,当地政府不得不砍伐几千英亩林带阻止“卒子”进一步南下。与此同时整个世界开始进入全球经济一体化,从80年代到现在,全球贸易量翻了3倍,90%的贸易货物部分或全部经由货轮运输。1980年美国进口的海运集装箱是800万个,到2000年就增长到3000万个,各色货物很多是由木板条钉成的箱子运输的。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白杨树板条做成的木箱离开亚洲港口,有些木材里藏着长角天牛的幼虫,“偷渡者”跟随全球海运网络在短时间内分布到世界各地。
1996年8月,纽约郊外一个农民在院子里的一棵枫树上发现奇怪现象:树干上布满比铅笔稍粗的圆洞,洞口是那么圆就好像用电钻钻出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报告给农业部。很快“凶手”被证实是亚洲长角天牛,农业部意识到危害的严重性―――这是一种能毁灭无数当地树木的攻击性昆虫。农业部果断砍伐了数千棵已被侵害的树,同时将树干碎成木屑,这是保证天牛幼虫彻底死亡的最好办法。杀虫剂对于保护那些还未被侵害的树木可能有效,但一旦幼虫已经存在,杀虫剂就毫无办法了。此外农业部对纽约市附近执行限制令,禁止公众从公共林带移动任何树干。从首次发现到如今的13年,这项限制令仍在执行中。农业部逐步在新泽西州北部、纽约附近的多个地方发现长角天牛,如今当地对抗这种甲虫的战斗仍在进行中。
随后长角天牛在芝加哥和加拿大的多伦多市被发现,另外在美国和加拿大的很多海关,这些甲虫被发现并堵截,但是在马萨诸塞州伍斯特市发现它们是个非常不好的预兆,因为以往甲虫入侵地都是城市区域,林带包围相对薄弱,而伍斯特市人口只有17.5万,距离最近的大都市波士顿65公里,城市周围林带非常厚,其中绝大部分是硬木树种。更令人担忧的是,伍斯特市处于美国北方硬木林带开始的边缘,从这里起数百万英亩的森林绵延不断一直到加拿大大湖区。长角天牛进入这样的林带可能造成北美历史上最大的昆虫入侵灾难,甚至造成比“荷兰榆树灾难”(荷兰榆树病,一种霉菌广泛侵害欧洲和美洲的榆树)更严重的后果,将完全改变美国北部森林的面目。
34岁的柯林特・麦克法兰为美国农业部下属的动植物防疫检疫局工作已经8年,就是从长角天牛入侵后不久开始,2008年10月,上司将伍斯特市的任务交给他,但是在这里阻截甲虫继续前进远远比他预想更困难。
在唐娜报告情况后几天,动植物防疫检疫局的工作人员就来到伍斯特市,他们首先制定限制令,以市中心为圆心,半径35公里的范围内不允许任何人移动树木。同时实地工作组开始考察虫害的范围和严重程度,通过观察甲虫存在的迹象:小洞、虫卵、木屑、受伤树流出的糖浆等,其结果让他们诧异。
长角天牛的生命周期是1年,其中9个月呆在树木里,尽管成虫具有飞行能力却不情愿快速移动,更愿意几代同居在一棵树里直到树死。要判断被侵害的时间和严重程度,只能观察树木本身,如果小洞越多则寄居的甲虫越多。伍斯特市内几乎所有街道周围的树木都有小洞,好像被机枪扫射过,极端状况下树已经非常孱弱,树枝开始掉落,工作人员意识到早在10年前甲虫已经在此地落户。
这天,柯林特命令20名从西部州调来的森林消防员爬上树检查,因为甲虫通常从树冠开始入侵,初期从树下面很难发现迹象。有专业配置的森林消防员由绳索从一棵树吊到另一棵树,也只能发现70%的被侵害树木。令情况更加复杂的是,限制令的范围进一步扩大,整个范围内可能有超过60万株已经被侵害的树。目前只有几万株被仔细检查,其中超过1/3被证实有甲虫,这些树必须在夏天前被砍伐处理,此前幼虫还不会转化成成虫飞走。综合看来,伍斯特市是全国受灾情况最严重的。在城市西部的工业区和东部的一个住宅区,几乎所有枫树都受害,有些已濒临死亡,但是砍伐和碎屑的工作还没有展开,这些树无疑是定时炸弹,一旦死亡成千甲虫就会离开,在任何地方形成新爆发。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很难想象要阻止一种小虫在城市的蔓延是多么艰巨而困难的工作,设想在被唐娜夫妇首次发现之前它们已经在这个城市定居数年,其间无数树木、树干从此处挪到彼处,随着园艺师的卡车在城市里自由移动,有可能进入某家庭的壁橱,也有可能进入某家餐厅的壁炉里,曾有农民这样形容头顶飞过的成群昆虫,说它们是“没有烟的森林之火”。
长角天牛从亚洲逃向全世界并不奇怪,入侵性物种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通过船只的压舱物,运输的货物或者食品,包装物甚至是飞机轮胎传遍世界。生物总是喜欢旅行,而在全球化的时代它们旅行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仅仅在美国已经发现了数千种外来新物种,和本地物种竞争空间和资源,这种生态颠覆给美国带来的经济成本,根据康乃尔大学的一项调查,每年高达1200亿美元。
在纽约发现第一只长角天牛后,美国农业部要求所有进口的木制包装向必须经过加热或者烟熏处理以杀灭潜在幼虫,这项规定从1998年开始执行,2005年全面推广。规定大大减少了长角天牛进入美国的数量,但是每年还能从其他口岸检疫到数十只,例如活体植物进口。从1996年起政府执行的检查、砍伐、碎屑政策也基本上算是成功,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长角天牛不喜欢挪窝。
尽管对付甲虫产生的费用是惊人的,但是美国人别无选择。美国农业部的研究显示长角天牛带来的潜在损失可能高达6500亿美元,而这只计算了城市中的受害树木,还未包含林带。联邦政府已经支出2500亿美元对抗它们,其中在伍斯特市的投入为2400万美元。目前已经发现的入侵区:纽约、新泽西州、芝加哥和伍斯特市都是人口稠密的大都市,灾害都是被具有警觉性的市民首先发现并报告的,设想在人口稀少的乡村地区或小镇上,情况会多么糟糕呢?
理查德・霍比克是康奈尔大学的昆虫学家,也是全美研究长角天牛的权威,他表示对于发现之前长角天牛已经潜伏数年的事实毫无办法,而伍斯特市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被侵害的城市,肯定还有其他灾区只不过未发现而已。目前昆虫学家和生态学家们最担心的就是甲虫可能找到途径进入北部硬木林带,要了解一旦灾难发生新英格兰林带将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就必须先了解有关林带的事实。
哈佛森林是一片占地约3000英亩的林带,位于马州中心,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学术基地式森林,哈佛大学在20世纪初将这片森林买下置于生物系名下,进行长期森林生态研究。和英格兰林带的大部分森林一样,这里是典型的重生森林―――在殖民地早期被开荒成农田,但在18世纪末随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崛起而被废弃,逐渐重新发展出来的森林生态系统。这种森林的特点就是植物的种群分布有着很强的单一性和时期性。在农田刚刚被废置的时候由于阔叶林都砍去当柴火,所以针叶林得以兴旺发达。这里的针叶林主要是美国本土的东部白松,这是北美非常重要的木材,因为其生长周期短、树型笔直、材质坚硬,所以在殖民地早期是造船的主要材料。另外还有铁杉、橡树和榉树,这些都不是天牛喜欢的品种。但到了第二代的时候,因为松树的生长周期相对阔叶树(主要是红枫和榆树)还是比较慢,所以高层的树冠基本被阔叶统治,松树再次缩小成为边缘树种。很不幸,阔叶的枫树和榆树如今却成为长角天牛的美食,这是早期新英格兰地区定居者自己造成的灾难。
我们还用其他方式改造了森林。在上个世纪50年代以前,英格兰东部林带中1/4是栗子树,但后来被来自日本的一种真菌感染,几乎全数死亡。1931 年从欧洲运来的一船木材带来了“荷兰榆树菌”,这种霉菌也使得东北部林带的所有榆树灭绝。同样来自欧洲的“吉卜赛蛾子”1860年在马州首次出现,侵害了大面积森林。1951年来自亚洲的铁杉球蚜登陆美国东海岸,造成大量铁杉死亡。还有另一种从亚洲入侵的甲虫名为“花曲柳窄吉丁”,摧毁了中西部数百万株灰树(又名白蜡树)。所有这些虫害导致的结果是,林带的树种越来越单一,也恰恰因为如此,森林越来越脆弱,未来抵抗侵害的能力更低,下一次昆虫带来的可能就是毁灭性灾难。
全球气候变化加重林带负担,另外本土昆虫活动范围扩大也是坏消息。在落基山脉地区,数十万株白杨树突然死亡,原因不外乎气候变暖、疾病流行、干旱和虫害,该现象被称为“树群突然死亡”。松树的死亡数字更加惊人,主要凶手是“高山松树甲虫”、而干旱的夏季和温暖的冻结助纣为虐,导致原本目所不及的松林成为荒原。
哈佛森林距离受灾的伍斯特市只有不到65公里,谁也不能否认,这些入侵者或许已经落脚在马州最古老的树林中。森林的项目主管大卫・福斯特说:“就算它们已经来到这里,这还将是一片森林,或许会变得不同,但森林总会继续。它们(长角天牛)实在是博爱者,一种昆虫喜欢如此多树种实在是不多见的,这样看来长角天牛绝对是最坏的噩梦。”
2008年12月11日,一场大雪袭击伍斯特市,早晨起来之后柯林特几乎认不出这个城市了,到处是倒下的树枝压在汽车或者房顶上。一些灾情严重的社区,几乎一半道路堵塞,这场10年来最大的雪暴横扫东北部地区,共造成数百万住宅和商户断电,为原本已经混乱的消灭甲虫战役带来更多麻烦。暴风雪过后,东海岸的建筑承包商们,南到佛罗里达州,北至新泽西州,开始修复被损坏房屋,他们挪动建筑木料和断枝,完全不在乎限制令还在执行中,很多承包商的卡车上就有被吹倒的树干被运出城外。柯林特和他的下属虽然着急却没有太多办法。暴风雪同样推迟了伍斯特市砍伐和碎屑被害树木的时间表,而限制令范围内的受害树却不断增加。
很多街道两侧堆满有半人高的树枝和树桩,其中有些挂着醒目的红牌,表明这是被长角天牛侵害的,不能随意挪动,可农业部还暂时没有能力处理。面对这样的场景,柯林特经常会感到灰心,觉得自己在伍斯特市的任务不可能完成―――堵截甲虫难以成功。他笑着说:“这或许是我的性格弱点,总是悲观。尽管我们研究这种虫子已经好几年,我仍觉得要消灭它们是不可能的。对于大多数昆虫人类都是这样束手无策,但我们别无选择。因为一旦失败付出的代价将无可衡量,只要甲虫进入北部林带它们就会疯狂大爆发,届时整个枫木工业、采伐业、旅游业都将崩溃,所以我们绝不能失败。”
一年之后,终于有一些乐观的消息传来,政府控制伍斯特市虫害的工作基本上是成功的。到2009年为止已经有2.5万株树被砍伐处理,而限制令的范围并没有扩大,在城市的外围地区也没有新虫害被发现。2008年到2009年的冬天是最艰难的时候,那时运送木材的卡车从白天到黑夜连续不断进出城市,几乎所有人家的院子里都能听到郊外几个木材厂锯木头的声音,想到如此巨大的人力和财力付出,竟然只是对付一种昆虫而已,不得不为自然的力量畏惧。但是在加州、佛罗里达州、密歇根州和弗吉尼亚州还有更多遭遇虫害的州,类似的堵截行动还根本没有展开,只不过它们面对的敌人不同,有的是“花曲柳窄吉丁”,有的是铁杉球蚜。
在美国的边境之外,还有更多入侵者等待进入,平均来说,每3到4年就会有一种全新害虫进入美国的农业和森林系统。康乃尔大学的理查德教授说,目前在全球列举的高危害昆虫中,大约有600种还没有进入美国,这其中只要任何一种成功登陆,都会给美国农业生态系统带来不亚于长角天牛的危害。教授最担心的就是亚洲长角柑橘甲虫(A siancitrus longhornedbeetle),它们有能力摧毁整个国家的柑橘和苹果种植园。而今天,不知有多少人吃着美国出口的柑橘和苹果?
走在伍斯特市,随处可见长角天牛带来的影响:被砍光的树林、不停的锯木声、全民皆变成了昆虫学家,这一切让人着实憎恨这种千里之外远渡重洋而来的虫子。它们是多么狡诈,能隐藏数年不被发现,而一经发现已经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但是虫子有什么罪过呢?这原本就是它们的生活方式。
柯林特说:“尽管与其为敌,我依然敬佩这种昆虫,其实我敬佩所有昆虫。有人说昆虫最终将占据这个星球,这一点昆虫学家们比我们更清楚,因为昆虫本已是地球的主人。在人类来到之前昆虫已在地球上生活太长时间,分布在世界任何角落,在每一寸土壤里,在每一阵微风中。若没有昆虫―――没有它们授粉或者分解有机物―――就没有人类。地球原本就是属于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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