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学到了一些重要的事实。尽管后来知道Dave当场就过世了,但我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还对他的生命抱有希望。那天,通往医院的路途漫长得让人发狂。至今我仍然记恨那些为了自己快几分钟而不肯给我们让路的车辆和行人。这种情况在很多国家和城市都非常普遍。让我们给救护车让让路吧,或许那可以挽救别人的性命。
我感受到了万物稍纵即逝,或许这就是一个稍纵即逝的世界。你周围的一切都可能毫无征兆的突然消逝。在过去的30天里,我认识了很多失去丈夫的女性,她们生活中的诸多事务都忽然抽身离去。她们中有的人缺乏身边的帮助,独自被悲痛和贫穷的深渊所吞噬。当那些女性和她们的家庭处于巨大的悲剧之中时,我们却错误的无视了她们。
我学会了去寻求帮助,我认识到了我到底需要多大程度上的帮助。曾经我以为,我是一个姐姐,我是Facebook的CCO,我是一个有计划性并能够为之实践的人。但是我从没有预料到这起悲剧的发生,当它发生时,我完全不知所措。于是,我身边的人接管了我,他们帮我计划,帮我实践,告诉我何时吃饭,告诉何时睡觉。至今,他们仍然在帮助我和我的孩子们。
我还明白了,坚强是可以练习的。Adam M.Grant 告诉我坚强有三个不可或缺的要素。首先是认清自我——意识到那不是我的错。他告诉我不要对悲剧说“抱歉”。其次是要看到转机——记住我不会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事情会改变。最后是克制,不要把生活中的一起悲剧扩大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对于我来说,重新回到工作中来就如同一次救赎,这让我从新感受到自己和外界有所关联,并对其有所贡献。但我很快意识到,我和周边的联系也变了。当我接近一些同事时,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我知道原因,他们只是想帮助我又无从下手而已。我需要点破这一点么?抑或还是保持沉默?如果我说出来,我该如何开口?最终我意识到和同事保持亲密关系至关重要,我需要他们。
这就意味着我要比之前更加坦诚,这也意味着我可能受到更多伤害。我告诉那些最亲密的工作伙伴,我可以坦诚的回答他们的问题。我同样告诉他们,如果你们想问我的感受如何,你们尽管问吧。
有一个同事承认她经常开车经过我家附近,但是又犹豫不知是否要登门拜访。还有一个同事说当我出现的时候他非常的紧张,担心自己可能说错话。开诚布公的谈话让对于做错事和说错话的恐惧烟消云散。我们承认心魔存在的时候正是我们驱散心魔的时候。
有时,我也无法敞开自己的心扉,就比如当我去到学校,看着那些学生的家长们欣赏挂在墙上的自己孩子的作品的时候。很多的家长,他们都很善良,他们尝试和我目光相会或者说一些安慰人的话。这时,我始终低着头,寄希望于别人不要看到我严重的恐惧和不安,我希望他们能理解我。
我还学会了感恩,去感恩那些我原来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我看到我的孩子们还在眼前活蹦乱跳时,我就会感到由衷的喜悦,一如我想到丈夫的去世就无比的悲伤那样。我感激每一个笑脸,每一个拥抱,我并不再认为生命中的每一天是应得的。有一天,一个朋友告诉我他痛恨自己的生日,所以他从不庆生。我看着他,含着眼泪对他说:“臭小子,庆祝你的生日去吧,你要庆幸你拥有它们”。或许,没有了丈夫一起庆祝,我的下一个生日会无比压抑和悲伤,但我决定去庆祝它,这个决定比我之前计划所有生日时都要坚定。
我对那些向我表达慰问的人致以深深的谢意。一个同事告诉我,她的妻子,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人,为了支持我决定重返学校取得学位,这件事她已经搁置多年了。是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比以往更加坚定的相信人生应该永不止步。还有很多人,包括我相识和不相识的人,通过花更多时间陪家人的方式来纪念 Dave。
对于我的家人和朋友们,我真的无法表达自己究竟有多感激他们。当我生命无比昏暗、当空虚和麻木支配着我时,是他们的安慰和帮助让我重获新生。或许悲伤和痛苦不会轻易离去,但他们的关爱会如影随形,一如我对他们的感激无穷无尽。
有一次,我和一个朋友讨论如何应付一次需要父子参加的活动。Dave已逝,我们不得找一个替代方案。我哭着对他说,我只要一切照旧,我不要替代方案。他搂着我对我说,“然而一切已经无法照旧,让我们用替代方案好好的对付这事吧”。
为了纪念Dave,为了让我们的孩子过上他们应得的美好生活,我会好好的用“替代方案”来对付生活中的种种困难。即便sheloshim已经结束,我依然会为了“一切照旧”而哀悼。就像Bono唱得那样:“悲伤没有止境,而爱亦永不完结。”我爱你,D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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