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名叫托马斯・帕内尔的物理学家为了向学生们证明“沥青是液体而不是固体”,持续实验了86年,被评为“世界上最长的实验室实验”。在梅因斯通看来,要等到试验完成,至少还需要100年。
约翰・梅因斯通
如果说“时间就是金钱”,那这个位于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的玻璃漏斗无疑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实验装置。
86年前,一位名叫托马斯・帕内尔的物理学家为了向学生们证明“沥青是液体而不是固体”,设计了这个实验。他将沥青加热,倒入一个封口的玻璃漏斗。等到沥青完全凝固之后,他将漏斗的下端切开,开始记录每一滴沥青滴落的时间。
如果补充一些数据,这个实验也许就不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为了等待沥青完全凝固,帕内尔花费了3年时间;而到第一滴沥青滴落,他又耗费了8年。事实上,直到60岁去世那年,他只等到了3滴滴落的沥青。
随后接管实验的另一位物理学家约翰・梅因斯通,用50多年的时间,也只迎来了5滴滴落的沥青。尽管,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5滴“来之不易”的沥青,全部被他郁闷地错过了。
这个持续了86年的实验,已经被评为“世界上最长的实验室实验”,不过,在梅因斯通看来,实验还远远没到完结的时候。这个78岁的老人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要等到试验完成,至少还需要100年。”
从实验开始到现在的86年,还没有人真正看到过沥青滴落的时刻
盯着沥青实验装置的人们,很容易产生时间静止的错觉。那些坚硬的、可以用榔头轻易敲碎的沥青,以匪夷所思的缓慢速度流过短短的漏斗柄――通常情况下,这段不到10厘米的路程,耗费的时间要超过10年。
一些昆士兰大学的校友领着儿女、孙子重回学校的时候,常常会感慨实验装置“和几十年前没什么变化”;而那些通过网络摄像头观看实验的人们,也常常会发现,相隔几个月的画面,几乎看不出任何不同,很多人甚至因此怀疑自己网络故障,看到的只是一张静止的图片。
最后,梅因斯通不得不在实验装置旁摆上了一块绿色的钟表,让观察者有一种“时间确实在流逝”的感觉。
来自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关注这个持续了86年的实验。在实验装置所在的帕内尔讲堂,每天都有前去参观沥青实验的游客。还有更多人在网络上关注实验的同步直播。梅因斯通说,有一次,雷雨导致实验室停电,结果他的邮箱马上塞满了提醒邮件。它们来自世界的各个角落,其中还有几封来自中国。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看到沥青滴落的瞬间。”梅因斯通说,“事实上,从实验开始到现在的80多年,还没有人真正看到过这一时刻。”
过去几十年,梅因斯通经历了5滴沥青的滴落,却因为种种原因,总是和这个瞬间擦肩而过。
最接近的一次发生在1979年,当时,那个像泪滴一样的沥青滴,和漏斗的连接处已经变成了一根细丝。梅因斯通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要等到它滴下来,至少还要一天时间。结果,等他第二天来到实验室,第5滴沥青已经掉进了烧杯里。
梅因斯通为此懊恼了很长时间,他坚持,自己和那个瞬间只差了5分钟。
从1961年接手这个实验之后,梅因斯通已经几次重演了这样擦肩而过的遗憾。1962年,当实验的第4滴沥青摇摇欲坠的时候,当时只有27岁的梅因斯通刚刚结婚,并且和妻子一起出门度了一个短暂的蜜月。
结果,等他从蜜月回来,崭新的沥青滴已经稳稳地落在了烧杯底上。
在1988年的第7滴沥青再次被错过之后,梅因斯通决定借助科技的力量。他在实验装置旁边摆上了一个摄像头,24小时监控实验进展。
2000年11月,当第8滴沥青即将滴落的时候,梅因斯通心安理得地去了伦敦。他说,自己当时觉得“毫无压力”:“毕竟还有一个摄像头在盯着它嘛!”
结果,当沥青真的掉落的时候,梅因斯通收到了两封让他悲喜交集的邮件。第一封的内容很简单:“沥青掉下来了!”而第二封的内容是:“储存设备出现了故障,摄像头拍摄的滴落画面没有保存下来。”
直到今天,梅因斯通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有多失望。他回到澳大利亚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升级监控系统,并且在实验设备的周围摆上了3个独立的摄像头。
如今,就像每一个负责任的科学家一样,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的物理系教授梅因斯通每天都在严密监控自己的实验装置。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他都要坚持每天观测实验数据,实验室的技术人员也会每天向他汇报实验进展。当然,他也会在想起来的时候随时查看网络摄像头的画面。
13年的等待之后,他生怕自己再错过第9滴掉落的沥青。梅因斯通说:“它可能会在今年掉下来,但谁知道呢。它有自己的‘主意’,你能从里面读出点哲学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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