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做校长多年,高锟校长并没有留下什么动听漂亮的名句。但他是科学家,知道真正的学问真正的人格,要在怎样的环境才能孕育出来。高校长不晓得说,但晓得做。
做校长多年,高锟校长并没有留下什么动听漂亮的名句。但他是科学家,知道真正的学问真正的人格,要在怎样的环境才能孕育出来。高校长不晓得说,但晓得做。
高锟校长在2009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迅即成为媒体焦点。除了高校长在光纤通讯方面的成就,其中最受人关注的,是他担任香港中文大学校长期间和学生的关系,尤其是1993年发生的两件大事。但观乎媒体报道,颇多不尽不实之处,部分更近乎传说。这些传说,对高校长和学生都不公平。
我当时读大学三年级,是《中大学生报》校园版编辑,亲历这些事件,而且和高校长做过多次访问,算是对内情有所了解。现在热潮既过,我自觉有责任将当年所见所闻记下来,为历史留个记录。更重要的是,18年后,我对高校长的教育理念,有了一点新体会。
被誉为“光纤通讯之父”的诺贝尔物理奖得主高锟。高锟参与创立香港中文大学电子学系,并于1987至1996年出任香港中文大学校长,2009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
支持学生参与社会事务
我第一次见高锟校长,是1992年8月某个下午,我和学生报其他四位同学去大学行政楼访问他,一谈就是三小时。高校长的粤语不太流利,我们主要用普通话交谈。高校长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率真诚恳、没官腔很随和的人。即使我们有时问得直接尖锐,他也没有回避或带我们绕圈子,而是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还留意到高校长有个习惯,就是喜欢一边聊天一边在白纸上画几何图案,愈画愈多。
那天我们从中大的人文传统和教育理想谈起,说到学制改变、校园规划、教学评核和通识教育等。最后,我们问高校长是否支持学生参与社会事务。在那个年头,学生会经常出去示威抗议,有的时候会出现学生在外抗议,校长在内饮宴的场面。校长说他个人很支持学生参与社会事务,但因为他是校长,代表大学,因此不适宜表态。他甚至说:“我很同情你们的许多行为,觉得是年轻人应该做的。但有些人很保守,可能会觉得我不对。如果我不做校长而做教师,那情形就不同。”(《中大三十年》,中大学生会出版,1993,页15)
那个访问最后由我执笔,一年后被收进我有份参与编辑的《中大三十年》。中大学生会一向有为学校撰史的传统,每十年一次,从学生的观点回顾及检讨大学的发展。书出版后,我寄了本给校长。过不了几天,他在校园偶然遇到我,说读了书中我的两篇文章,一篇写得好,一篇写得不太好。我当时有点诧异。一是诧异他会读我的文章,二是诧异他如此直率,直率得对着这个学生说不喜欢他的文章。我没有不快,反觉得高校长如此坦白很好。可惜当时人太多,我没机会问他不喜欢哪一篇及原因是什么。
所谓“范克廉楼文化”
这里要补一笔,谈谈学生会干事会和学生报。干事会和学生报是中大学生会的核心,是当时惟一需要全校学生一人一票选出来的组织,运作经费来自学生的会费,在组织和财政上完全独立于校方。学生会总部在学生活动中心范克廉楼,干事会在地库,学生报在顶层,彼此关系密切,我们惯称自己为“范记人”。校长所在的行政楼,与范克廉楼一路之隔,并排而立。中大学生会有参与校政和关心社会的传统,崇尚独立思考自由批判。我入学时,范克廉楼聚集了大批热血青年,天天在那里议论国事。除了学生会,中大还有过百计学生团体,包括书院学生会、国是学会、中大社工队、青年文学奖、绿色天地等。这些团体也是学生自治,每年由会员选举出我们叫做“庄”的内阁,自行组织活动,学校不会干预。
我特别说明这个背景,是想读者明白,虽然高校长是国际知名的光纤之父,但我们当时对他不仅没有崇拜,反而有一份戒心,因为他是校长。对范记人来说,校长拥有庞大的行政权力,代表大学官僚体系的利益。而学生会的职责,是捍卫教育理想,监察大学施政,争取校政民主化,保障同学权益。所以,校长和学生会之间,存在着某种结构性张力。更重要的是,范克廉楼有强烈的反权威反建制传统,在我的读书年代尤甚。这个传统从上世纪70年代发展下来,一代传一代,从没中断过,形成所谓范克廉楼文化。很多人对这个传统不认识,一见到学生会有抗争行动,总会习惯性标签他们为“过激”、“非理性”和“一小撮搞事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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