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变飞机,丈夫只能留在江苏过年
或许是想打发时间,你友生盘腿坐在地上,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们少数民族的,十六七岁就自己出来闯了。”你有生一行七人都是傈僳族老乡,一起走出云南怒江峡谷,来到江苏启东一家船厂打工。早些年,她和两个女儿一起留在云南老家,丈夫一个人外出打工养活一大家子。三年多前,她也跟随丈夫一起到船厂打工,做油漆工的活。
“一个月大概能有四千多元。男的如果干的活重一点像磨工什么的,一个月就有五千多元。”你友生说,她不让女儿一起来打工,“女孩子不能做油漆的活,因为油漆毒性大,大家都说会影响生育,但是我年纪大了,孩子也有了,就没关系了。”
除了挥发的化学物品,你友生说,长期做油漆工会对身体还会产生其他影响,“因为一直要坐着或蹲着,时间长了,脚就容易肿起来。”
由于云南本地打工机会不多而且薪水不高,即使这份工作辛苦,你有生还是选择和丈夫坚持在启东打工。她说,船厂有10个老乡,每两人租住在刚好能摆下一张床的小平房。夫妻俩节衣缩食,再除去房租,一年能攒四五万元。
对比曾经在广州等城市打工的两三千元月薪,你友生和老乡们都觉得现在的工作很合算。在她看来,船厂给她们四千多元的月薪算是“高薪”。2015年,江苏全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9539元,其中启东所在的南通市为27584元。
当被问及老家在哪儿,你友生努力着用不够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她的老乡看着着急,直接掏出了身份证:“喏,上面有。”身份证上的地址还真有些长: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上帕镇达普洛村。
讲到这,你友生把盘起来的两条腿慢慢往前伸,舒展一下。然后,她又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都不识字,不会在网上买,以前都在火车票代售点买票,今年买了三次都没有买到。”你友生说,认识的老乡也听到有谁抢到了票,后来在老乡的介绍下,他们七个人从银行取了钱,用现金在邮局买了从上海到昆明的机票,每个人花了近2000元。
“女儿会上网,但不想麻烦她,所以就没有让女儿帮忙在网上买机票。”她说,“(机票)贵是贵,但能够回来和儿女父母团聚,再贵也值得。”
不过,这张机票对他们来说是真的贵,她的丈夫就因为贵决定不和她一起回家过年,想在过年期间多打些工,赚点钱补贴家用。
“其实我老公也想回去过年的,但是没办法,经济条件不允许,他要留在这里赚钱。”你友生强调了几遍。他们一行七人,有几人甚至手机都没有。
这时,你友生的弟弟突然插话说,买机票的时候,还有晚上的航班可以选择,价格也比早上的便宜些,但为了能够在白天从飞机中看到天上的风景,他们都选择了白天的航班。他说,不知道下次要何时才能再坐飞机,“能买到火车票,肯定不会坐飞机,虽然很快。”
弹着吉他,把电视机背上飞机
“但是工作人员说我们的航班取消了,去昆明的航班要等到明天早上8点才有,让我们明天早上6点赶到机场。”你友生说到这,沉默了下来。
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到机场,他们并不知道航班取消后,还可以改签。在澎湃新闻记者的询问下,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表示,今晚9点还有飞往昆明的航班,如果有足够的余票,可以改签。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你友生呆愣了几秒后,激动得叫出了声,她一路小跑回去告诉她的老乡,边跑边回头告诉记者她很快就回。不一会儿,她和老乡们挂着笑容回来了,要记者带他们去办改签手续。
办行李托运时,他们一件一件往传递带上送,并一一告诉工作人员行李里面是什么东西,“这是衣服”,“这是电饭煲”,“这是电视机”。
“电视机怎么可以托运?屏幕会碎的。”面对工作人员的一脸严肃,你友生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解释说,“我们没坐过飞机,不知道。”在向工作人员咨询后,他们决定把电视机背上飞机。
办好托运,改签完机票,你友生一行拿着机票,乐得合不拢嘴。可是,他们看不懂机票,不知道哪张是自己的。澎湃新闻记者对照身份证的信息,给他们一一分配,每个人都用双手接过机票,连声道谢。
“我跟女儿打了电话,让她晚上在昆明机场接我们。”你友生颇为兴奋地说,她用手放在胸前,想通过这种方式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半俯着身子向记者握手致谢。
澎湃新闻记者发现,你友生的弟弟阿普背着一把黑色的吉他,非常惹眼。你友生说,傈僳族素有“盐,不吃不行;歌,不唱不得”之说,这把吉他是弟弟阿普去年花了600元买的,他在家乡的时候就喜欢唱歌。
虽然已是“中年大叔”,但阿普很腼腆。也许是因为今天就可以回家,他们一行人兴致很高,纷纷怂恿阿普唱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摆手说自己唱得不好。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