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还活在我心里”
看过案发现场的人,都记得李老师的花。
在宿舍窗台上,种了三大盆,她特地挑了四季都开放的花种,天天捯饬。
现在人走了,花还开得热闹。鲜红的,惹人眼。
掉了漆的宿舍门,挂了粉红色的门帘,干净、体面。
在她被杀害的卫生间里,木窗户、光秃秃的水泥地,一切都很简陋,东西却摆得齐整。“她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妯娌王甲香说。
本来,李老师的“好日子”,即将要开始了。
一个月前,她在廉桥镇上的阳光花园小区买了一套小房子。买房子的钱,是她毕生的积蓄。靠着一个月两千左右的工资,20多年攒出来的。
平常工作太忙,又要守校,又要带班,她还没来得及装修,本来打算过年再做。
这是镇上最气派的小区,在黄金地段。一次经过,她和妯娌王甲香讲起,两年后她退休,那时候独生女刘洁可能也有了孩子,“退休,带细伢子(湖南方言,意思是小孩子),蛮好!”
在李桂云老家的房子里,摆着她在红旗村小学教书时的荣誉证书,一大摞,有十多本。上面还能看到30多岁的李老师的模样,清瘦,干净。“在新廉小学的证书更多,一直都是优秀教师。”王甲香说。
两年多前,李桂云的丈夫患癌症去世,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李桂云坚信生活会好起来,这位53岁的女人操劳着家里的一切。为了给女儿买房她平时从来不买贵的菜。
王甲香说,对20多岁的女儿刘洁,李桂云百般呵护,什么都会替她做好。刘洁也依赖妈妈,在另一个小学当老师的她,放假了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妈妈宿舍团聚。
母亲的去世,对于刘洁来说,几乎是件无法承受的事——她们都规划好了,妈妈退休后的美好生活。
10月22号,刘洁在新廉小学校门外的马路边见到新京报记者,还没开口,眼泪就大颗大颗冒出来。她声音还哑着:“我不想谈妈妈遇害那些事,她没死,还活在我心里。”
迷失的少年
案发后这几天,刘风与赵宁的班主任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们始终想不明白,平时并不是十分叛逆的孩子,怎么就能杀了人呢?
刘风出生在一个二婚家庭。父母婚前,父亲已经育有一子。在刘风和邻居们的记忆中,这个家庭组建之初曾有过令人羡慕的生活。上小学时,刘风读书很用功,家里至今还摆放着他获得的各种奖状。
除去读书好,曾经很善良也是邻居们对刘风的评价。住在刘风家北边的一位邻居记得,五六年前的夏天,她晒了几筐豆子、花生在屋前,夏雨来得很快,刘风发现她不在家,便把所有豆子都端到屋前的廊下。“他做了也不吭声,我夸他,还怪不好意思。”
朋友刘磊和刘风同在廉桥镇一中就读。刘磊记得,刚上初一,刘风曾坚定地说他要考好大学,当时他表情骄傲,还说“有一天,我要比你们都出色。”
接受采访时刘风承认,从小到大,妈妈常对自己说“好好读书,不要成为和爸爸、叔叔一样的人。”他也一度相信,用功读书,是自己对抗与摆脱家庭阴影的唯一方式。
不过刘风的努力没有坚持下来。贫穷、绵延的家暴和镇上缺少父母教育的留守儿童群体,让刘风逐渐迷失。
刘风的家里很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仅靠父亲开三轮摩托维持生计。五口人挤在一爿红砖房里,屋子里还是泥地,红薯、萝卜杂乱堆在桌边,是村口最寒碜的屋子。
再嫁的母亲没有工作,不受公婆喜爱,家里常吵架。
刘很多年没有叫过“爷爷”、“奶奶”。“他们打妈妈,赶妈妈走,还说我是野种”。他说,他也不太喜欢爸爸和叔叔,爸爸“曾经进过监狱”,叔叔因为诈骗至今还在监狱里服刑。
说起童年刘很失落。“没有朋友,不止一次听到村里的家长教训孩子,离自己远点。”他说,上小学时自己最大的愿望是,不要成为爸爸那样的人。
父亲、游戏与困惑
在刘风身边的人看来,这位曾经立志考大学的少年,似乎从初一下学期开始变坏的。期间主要原因是父亲的家暴和自己沉陷在游戏当中。
“和同学打架打破教室玻璃、几乎从不写作业”,刘的一位老师说,即便找来家长,他爸妈特别是母亲也不责怪孩子。
“妈妈对我比较宠爱,小时候他们都惯着我,犯什么错误都不批评。”刘风说。
相比母亲的溺爱,父亲对刘风的教育选择了暴力。
刚上初一,刘风因为在班上吵闹,被找了家长。回家之后,父亲先是把他打得手、脸破裂,接下来又把他的书包扔出了家门。刘风的班主任唐老师记得,三年里,他多次看到刘风鼻青脸肿去学校上课。
不久前,唐老师晚上看见刘风还在大街上晃荡,于是打电话叫他父母领孩子回去。两人很快来了,下车就开始吵,“妈妈指责爸爸只知道打,爸爸指责妈妈只知道骂,吵了半天,孩子跑了,一晚上也没回去。”唐老师回忆。
上了初中以后刘风开始喜欢一款网络枪战游戏,在游戏中玩家被赋予了强大的杀人武器。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杀光自己的对手。
刘说,“喜欢游戏,是因为赢了之后会有一种荣誉感,输了之后也没有关系,还想再来一盘。”在平常生活中,他已很少能体会到这种光荣。
在游戏里,刘风名叫“旧城半爱”,是一个在线时间超长且拥有昂贵装备的玩家。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