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吃一口肉
7个子女也让张伯增夫妇压力巨大,最直接的困难就是经济拮据。
张家并不富裕,靠种麦子和玉米,家里一年有一万多的收入。因幼时一次意外左手断了2指,右眼失明的张伯增,每月还能再拿到100元的残疾补助。但杯水车薪。
张伯增在玉米地里开辟出约10平米的小块土地,种了黄瓜、茄子、豆角等家常菜。开饭时,王茂臣常炖满满一锅蔬菜,倒进不锈钢盆里,孩子们拌着米饭吃。
即使孩子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也很少开荤。按父亲的预算,全家每日基本消费不能超过10元。肉不是想吃就能吃到,也不是节假日就可改善伙食,而是粮食什么时候卖出去了,父亲高兴,母亲才能买点肉回来。
1988年,西侧邻居家新盖了房,墙体比张家要高2米,张伯增迷信风水,认为这样会压了运气,当时存款不到100元的他跟亲戚朋友借了4万,翻新了主屋。
屋内只新买了电视和沙发,卧室用了省钱的水泥地板,客厅照明全靠一盏手掌大小的白炽灯。为了不使家里看起来太空荡,王茂臣买来两盏灯笼,从集市上淘来3元一张、写着“年年有余”“马到成功”等吉祥话的装饰画。
客厅墙面上还贴了4个“福”字,王茂臣太希望家里好运多些。
无户口致三兄妹相继辍学
而户口带来的不便也逐渐显现。
这座以枣树成林而得名的村庄,可耕地面积达2600亩,整个村子靠种地为生。90年代初,村里开始按户口本上
的人头分地。因为老二、老三没有户口,家里为此少给16分地。
更严重的影响是孩子们的学业。
因没有户口,老二张泽金无法参加中考报名,父母商议了一周,决定让他放弃学业。两年后,老三张泽龙遇到同样难题,无奈效仿了哥哥的老路。
四女儿张金鑫坚持读到了高中,却还是因为无法报名参加高考,选择终止了学业。
今年9月,老五张泽东升入离家7公里的张家湾中学。
这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留着比哥哥姐姐都“潮”的蘑菇头,喜欢在一切可映像的玻璃平面前整理发型。他习惯穿黑色衣服,将裤脚挽起,搭配着鞋边被刷得雪白的运动球鞋。
能上高中对张泽东来说是新的开始。两年前,本该正常升到初三的他,因为没有户口,无法进行中考报名,回家休学一年。
被暂停入学的张泽东窝在卧室的电脑旁,将门关上,音乐声调到超出正常分贝,玩同龄人中流行的网络游戏。
父母需要干活时,张泽东会停下手中游戏,起身帮忙。但一提到“学习”二字,张泽东会冒出脾气,皱起眉头,扯着嗓子喊,“念书有什么用,没有户口,我什么也做不了。”
被“黑户”改变的人生
辍学后,老三张泽龙开始找工作。没有学历、没有经验,正规的厂子进不去。未成年的他只能在开春后,找到家附近的小厂子做零工,帮忙搬砖铲泥。
他回忆说,那时冬天刚过,气温还不算高。他每日要从砖厂运出6000块砖,送往村里盖房的各处地方,一天下来,腰酸背疼。
小厂子不缺人时,张泽龙就只能闲在家里,帮父母下地锄草、施肥,照顾弟妹、刷锅刷碗。
当初一起读书的同学,如今大多都走出了村子,在外结婚生子。张泽龙与他们小聚过几次,但有些尴尬,“他们说的一些东西我没听过,也不理解。”
张泽龙说,彼此的生活已不在一个空间,代沟让他有些抵触老朋友,不如不见。
但比起四妹的经历来,这些艰苦变得不值一提。
作为女孩,家人默许四女儿金鑫在高中辍学后恋爱结婚。
金鑫没有拒绝互联网的诱惑,通过网络聊天对一名男生产生好感,2013年7月17日,两人举行了婚礼。
但“黑户”问题使他们的婚姻无法具有法律效力,领不到结婚证。结婚一年后,孩子出生,也无奈继承了母亲的“黑户”身份。
思想还未成熟的金鑫,因户口问题与婆家产生过一些不快。她向丈夫提出离婚,男方家要求抚养孩子,这段没有登记的婚姻宣告结束。
但婚姻对金鑫的影响并未结束。刚过20岁的她在爱情破碎后,患上了抑郁症。她开始不爱说话,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自言自语。有时会突然拿起杯子砸向自己的哥哥,有时会趁家人不注意,悄悄跑出家门,让家人四处寻找。
金鑫在“婚姻”结束后没有再见到过自己的孩子,因为服用的药里含有激素,她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体重从110斤涨到了140斤。
与恋人孩子分离的,还有家里的二哥张泽金。他与女友的孩子也在出生两个月后被女方家人带走。理由是张家连户口也解决不了,更没有条件让孩子过好日子。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