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是利益使然
出于被报复的担心,杭州律师钱明(化名)和家人要求对其个人和关键信息全部做出匿名和模糊处理。4年前,她曾替浙南老家的亲戚代理过一家寺庙的纠纷,延宕至今。
“我们家族都是做生意,在举报假和尚后,一直就被打击报复,现在都怕了。”7月29日凌晨6点,她又给南方周末记者打来电话,再三嘱咐。
这家陷入风波的寺庙,位于浙南某地市区城郊接合部。寺庙规模并不大,建制也不完全,是由信众自筹资金建立。
它的利益巨大。钱明介绍,寺庙的收入,主要由信众捐助和佛事收入构成,小庙的捐助不多,但光佛事收入,就颇为不菲。
钱明介绍,以这家寺庙为例,佛教的佛事,分大众佛事和个人佛事。大众佛事由四方信众参加,每期固定7天,农历一月是拜万佛,二月观音圣诞,三月拜济公,五月拜十方,六月再拜观音,七月拜地藏王,还有兰盆会,九月又拜观音,十月拜梁皇,十一月拜阿弥陀佛,十二月拜释迦牟尼。每月还都加上一场吉祥法会。
每场的大众佛事,参加香客众多,参加的人都要交钱,分为大牌位和小牌位,大牌位每位收取1280至3000元不等,小牌位收取二三十元。
以拜梁皇为例,此法会须连做三年,一年收取一次费用。光一次拜梁皇,收费就可达二三十万元。而第三年的末次法会,收费更可高达四十万元以上。
个人委托的佛事,一场佛事也是固定7天,收费最少8800元。这还不包括供天(购买供奉的礼品)、焰口(晚上招魂后给僧人的红包费)以及招待费用。
“每年的乐助款,每位信众多则几万少则数百,也是笔不小的收入。”钱明说,这间寺庙,一年收入二三百万不在话下。
虽然按照规定,寺庙收入应设立会计出纳制度进行监管,但多位僧人表示,在很多地方,这套财务制度始终未能建立,名存实亡。
或许是觊觎这笔脱离监管的收入,信众们当时本已邀请一位有戒牒的僧人主持,但很快,这位僧人就被赶走。一位有背景的香客领来了一群僧人入驻。而这些新来的“僧人”,也没有一人出具过戒牒。
“这群表面穿着僧服的和尚,都来自河南,没有戒牒、度牒,也没有佛教协会认定和宗教事务管理局备案。”钱明说,她向浙江省民宗委查询后,曾确认了带头者的假僧人身份。在她看来,这纯粹是利益使然。
更蹊跷的是,带头的僧人,还被查出两个身份,“两张身份证,同一生日、同一张脸,却写着不同名字,县籍也不同。一张户籍显示独身,用于僧人身份,另一张则用于俗家,娶妻生儿育女,还买了商品房、轿车,投资苗木生意。”
钱明此后向浙江省民宗委举报了此情况。但虽有上级领导督促,基层民宗局和统战部的官员,却始终拖而不决。这一拖就是四五年,“按道理,寺庙应该要进行审计,并纳入统一账户保管。但这群假僧人执掌后,有四五年时间,没有缴纳过分文,也根本无法进行审计。”钱明说,“把手炉、香客的乐助、经营宗教用品所得收入,均不入账,几百万巨款去向不明。”
他们多次反映此情况,终于将带头者驱离了寺庙。
但迄今,这位“僧人”依然主持着当地的另一家寺庙。
“假和尚”们把持乡间的寺庙,业已成了佛教界高僧大德们痛心疾首的一个痼疾。乐清统战部的一位官员承认,现在乐清乡间的寺庙几乎已被江苏南通籍为主的僧人占领,“他们中很多根本没有僧人身份,一查都是假的”。
“他们都是职业和尚。”乐清本地一位僧侣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记者,现在这里几乎都被江苏籍的假僧人占据。“他们至少在这里有四百多人,现在的大小佛事道场,都被江苏南通的假和尚占了。”
“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是道场。必须依靠寺庙才能做。”乐清佛教界的一位居士说,“他们是有佛事,出来穿身僧衣,做完就脱下来回家。连寺庙也不住的。”这位居士说,这些人甚至连佛教徒都算不上。此前,因为分钱不均、发生纠纷,乐清还一度发生过假和尚被刺死的命案。
“这些人都是老乡带老乡。”浙江省的一位宗教界人士分析:温州地区,来自江苏的假和尚最多;金华丽水青田这一带都是四川来的。宁波,则以安徽人最多。
“这就是末法时代,一些人打着佛教的旗号,吃着佛教的饭,在做破坏佛教的事情。”光泉大和尚说。
甚至智通对此都表示十分鄙视。虽然承认自己并非僧人,但他表示自己每天佛教的早晚功课都有做。“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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