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
从荷花亭餐馆出来时,已是晚上9点多,街上人头攒动。整个夜晚已完全黑了下来,灯光开始显得刺眼。
Amen个头稍高,拖着拉杆箱走在前面,万青背着背包,紧跟其后。旅馆在丁字桥路,需要穿过两条马路。万青觉得有点远,提议坐公交车。
公车幽暗的光线下,她显得坦然、平静。
“那时我才读学前班,隔壁的大哥哥上高中,我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他经常带着许多小朋友一起玩,有时趁人不注意,就把我们带到他的房间,进行猥亵。
“我亲眼看到他猥亵过别人,因为性教育的缺失,我不知道那是干什么,也不敢向人说起。”
有一次,一位阿姨目睹了作案现场,随后告了状。妈妈找到男孩的家长,大骂了一通,回到家又把万青骂了一顿。
“我真的觉得好羞耻。”万青说。
这件事改变了她。她开始变得异常压抑,不敢穿裙子、戴发饰,不敢展现自己的女性气质。
“电视里拥抱和接吻的镜头都会令我羞耻,我会立即走开,怕爸妈看到后又想起那个恶心的画面。”
后来,她将自己认同为一个“女权主义者”。她觉得才终于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的确有很多人,因为某一次偶然的事件,或者一次意外的挫折,他人生的流向就“拐了一个弯”。
我不太清楚的是,万青对生活所怀抱的诸多观点,是否根源于多年前的那次猥亵事件?不过,她的回答消除了我的疑惑。
“有一定的影响,但不是主导的影响,从那个事件走出来之后,我能更切身地、更投入地去关注或参与性别方面的话题。”
我相信人和人性的复杂,一个人永远无法了解另外一个人内心深处的隐秘。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经历和观念精心雕凿的尤物。
“我以前不敢说这件事,现在敢了。”
停顿了一下,她突然说:“恶心那个人。”
情欲
下了公交车,走上旅馆台阶,Amen像男人一样把箱子高高举过头顶。箱子的提手断了,Amen对万青说要去修一下,万青点点头。
在旅馆前台,万青询问有没主题房间,及房间的颜色。服务员说有,但都住上了人。万青显得有点失望。最后,她们选定了一间。团购的旅馆房价是140多元,折后109元。
她要准备明晚的纪录片。她的首部纪录片《盲人不按摩》将在7日晚、在武汉的珞珈山大厦举行放映交流会。
影片主要关注视障人士的出行障碍、教育障碍、就业歧视等。她用了6个多月时间,在广州完成此片的拍摄。
而对于她自己,万青在微博上写道:下了一个决心,我可能不会再有固定的关系,我可能会变成一个不婚主义者。
万青经历了三段情感。高三时,她就有了一个女孩,一年半后就分了手,“觉得有些乏味,不如当初那么爱了”。后来是一个男孩闯入她的生活,两年后,“因为男孩家里会逼婚,还需要女人去繁衍后代,我没法满足他的家庭期待,不想再耽搁他,就分手了。”
“不管是在文化还是制度中都存在着逼婚,把人往婚姻制度里推是家庭维稳的一大招,很多公民权益都与婚否挂钩。我很清醒地想要拒绝这个陷阱。”
现在是她的第三段爱情,正在进行中。
与男人的交往相比,万青觉得女人的情感更细腻,相处时更注重细节,也更敏感,跟女人相处时,她会有更多交流与探讨的欲望。
“稳定的异性恋关系只是被社会塑造的结果,其实人的情欲是流动的,一个人会喜欢异性,也可能会喜欢同性。”
“但我的自我认同还是拉拉。”她说。
影片放映会结束后,万青会从武汉动身,回重庆老家。不管她对父母说,她爱上的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她都要面对那个令很多人棘手的问题了。
那天,我没有和她在一起。至少,她说过,她喜欢一个人的状态,这样让她感觉更加平等、自由,和放松。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