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母亲“圆梦” 打拼21年养育出博士儿子(图)

年三十下午，羊城晚报记者在熊玉香夫妇屋内见到了幸福的一家人 黄晓丽 摄

　　春新走基层

　　清洁工母亲熊玉香“圆梦”东莞,打拼21年养育出博士儿子

　　除夕的年饭，尽管只是速冻水饺，但是对于熊玉香来说今年的团年饭吃得特别舒心——博士生儿子第一次从英国回来看父母！还带回了女朋友！在东莞打工21年，熊玉香这个除夕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幸福！

　　羊城晚报记者 刘海陵 黄丽娜

　　在东莞长安镇一间2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个子瘦小、皮肤黝黑的熊玉香十分歉意地把记者迎入她和丈夫临时租住的小房子。小板凳坐不下，大家只好坐在床上，忙前忙后的熊玉香两口子脸上却溢满幸福。

　　熊玉香是东莞市长安镇胜百吉鞋厂的一名清洁工，老家在湖北省咸宁市通城县的一个山村。像千百万的外来务工人员一样，让她走出家乡的动机，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生活得好一点。在勤勤恳恳打工21年后，她的梦想实现了——儿子毛石清去年完成了博士学业后，成为英国剑桥大学一位教授的助手，羊年春节特意请假回国陪自己过年；丈夫毛春桂也从家乡来到东莞，一起打工一起生活；女儿嫁去了湖南，生活幸福。“现在就想攒钱把老家的房子修起来。希望以后日子越来越好。”

　　寒门飞出的贵子

　　时间回到1994年。那时已是两个孩子妈妈的熊玉香，决定走出山村，像别人一样外出打工赚钱。“那时候儿子9岁，女儿6岁。其实早就想出去的，但是孩子太小，家里又没有老人帮忙，留丈夫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不行。”像那个年代所有的打工者一样，熊玉香的初衷只有一个：出去多赚点钱，让家里人的生活能好一点。

　　她的第一站是北京，打工才干了一个月，熊玉香就回家了。后来她来到了广东东莞，在长安镇建溢鞋厂（后改名为“胜百吉鞋厂”）的流水线上，找到了一份工作。两个月后，她被调去负责办公区域的清洁，一干就是整整20年。

　　“刚去的时候，一个月就两三百块钱，不过厂里包吃包住，基本不用花什么钱，钱都寄回家里了。后面慢慢涨（工资），现在一个月也有两三千了，虽然不多，但干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想再找别的工作了。”熊玉香说，她每天不偷懒、认真做，把自己本分的工作做好，这么多年也就过去了。

　　那时候，丈夫毛春桂一个人在老家带着两个孩子。“孩子的学习我们都没怎么管过，都是靠他自己。”提起博士毕业后、继续在英国剑桥深造的儿子毛石清，熊玉香满脸都是忍不住的笑意。熊玉香初中毕业，丈夫才读了两三年书，全家的文化水平都不高。“我就规定他，做完功课才能玩，其他就没管过了。”不善言辞的毛春桂，虽然一直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但也就只能做到“作业做完没有我知道，做得对不对我不知道”，一切都靠孩子自觉。

　　毛石清是个争气的儿子。高中考到了县一中；高考考上了华中农业大学，学习动物医学；四年后，他放弃了直升本校硕士的机会，考上了中科院上海分院的硕博连读公费生，主修生物学。去年下半年，他在获得博士学位后，在英国剑桥大学担任助理研究员。“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我们全镇就出了他这么一个”。

　　言传身教胜过万语千言

　　很多人问熊玉香教子的秘诀，熊玉香嗫嚅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一件事：毛石清读小学的时候，有一年春节熊玉香答应把他接到东莞来过年，孩子也很期盼。但因为那一年厂里的假期特别长，熊玉香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回家乡，“孩子肯定有点失望，我就跟他说，只要你好好学习，将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是熊玉香能想起来的、自己给过儿子唯一的教育。

　　因为路途遥远、春运艰辛、车费又贵，熊玉香很少回家，20多年的打工岁月，回通城老家的次数不超过10次。她想儿子，只能靠写信、打电话。开始是每周写信，后来有了电话，就经常打电话。但是有一次，熊玉香打电话回家时，已经上初中的儿子却不愿意接她的电话。“我就很生气啊，自己辛苦在外面赚钱，结果儿子还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后来，熊玉香接到了儿子的信，一看她就当着工友们的面啪啪地掉了眼泪，“我记得他在信里说，人家的妈妈都在家里、在身边，我的妈妈却总也见不到，见到也只能是在梦里，醒来还是一场梦。我一看就忍不住哭了，工友们问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我把儿子的信给他们看，一个班十几个人也陪着我大哭了起来”。

　　毛春桂知道这件事后，跟毛石清说，妈妈在外面赚钱是为了给你读书。从那以后，毛石清像是长大懂事了，再也没有和妈妈怄过气。等毛石清考上大学、女儿也毕业工作后，熊玉香的丈夫才南下东莞，两人得以团聚。每年寒假，毛石清也会来长安看望父母。

　　在沙头村合安路154号16栋的6楼，一间狭小简陋的出租房里，一家人总算聚在一起开心地过了好几个年。儿子返校时，夫妇俩将几千块钱的生活费塞到儿子包里。大学期间，在父母工资和助学贷款的帮助下，毛石清顺利毕业。考上公费生后，他就再也没有让家里为自己出过学费。

　　其实，在去年下半年决定去英国剑桥后，毛石清专门到东莞陪爸妈住了20天，羊年春节又专门请假回来，一是为了把女朋友带回家给爸妈看看，二是出国在外的第一个春节怕爸妈不放心自己，“明年不一定有机会再回来，就想第一年让他们放心。我的项目是做基础研究的，未来三五年可能都要在国外了”。

　　对于父母，毛石清说，没有他们就不会有今天的自己，“虽然他们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我的人格养成就是父母的言传身教。妈妈在一个工厂清洁工的岗位上，勤勤恳恳一干20年，这件事特别能激励我，让我认真做事、认真做人。”毛石清说，自己在放弃保研的机会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上中科院上海分院，那半年里，他靠的就是和母亲一样的踏实、勤奋，不同的只是，母亲在工作，他在学习。

　　勤勤恳恳终有回报

　　打扫卫生、拖地擦桌子，处理各种杂务，办公楼里所有的办公室和走道，都是熊玉香的工作区域。每周6天、每天9小时，从1994年到现在，20年如一日。很少有人注意过她，但这不妨碍熊玉香把工作做好。2012年，熊玉香被评为厂里的模范员工；今年2月，她又被东莞长安镇评为“长安最美母亲”。

　　因为被长安本土摄影家作为了拍摄对象，熊玉香今年1月去了一趟北京，参加了“筑梦——东莞长安女工的故事”黄晓丽摄影展。为此，她专门花了一百块钱，请老乡帮忙染了个头发，本想盖住满头的白发，没想到老乡用错了洗发水，头发被染成了栗红色。去北京，是她打工20多年来，唯一一次外出旅行。

　　“今天我比去北京还高兴。儿子回来以后，昨天拉我和他爸爸还有他女朋友去了深圳。我第一次去了世界之窗，玩了一天直到晚上10点多才走。”熊玉香说，虽然东莞、深圳紧挨着，但是出来打工20多年，哪里也没去过，儿子坚持一定要带他们出去转转，“他小时候是他听我们的，现在是我们听他的”。

　　对于今后，熊玉香和毛春桂想得特别开：“我们现在不用他寄钱给我们，我们自己管自己。等我们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还是回老家去。现在就想攒钱把倒了的房子修起来，以后两个人过。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生活，老人有老人的过法。”

　　大年三十，熊玉香租住的出租屋门口也早早挂起了春联：开门迎春春扑面；抬头见喜喜满堂。送记者出门时，一家人在大红春联下笑得格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