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曾经看着韩露长大的邻居王秀兰回忆该案。
网上将于英生称为“现实版的肖申克”。于英生告诉张耀,自己不想接受媒体采访,讲一次,就像把自己身上的一道伤口扒开一次,淌着血给别人看。
1996年,安徽蚌埠人于英生34岁,挂职区长助理,“等待提拔”,温文尔雅的他仕途一片光明。于英生家境优越,妻子韩露,朴素漂亮,“酷似赵薇”,儿子刚上学不久。
当年冬天的一个清晨,妻子突遭奸杀改变了一切,于英生被控杀妻。律师指出的诸多疑点和关键证据均被忽视,于英生获刑无期徒刑,从此开始漫长的高墙生涯。
于英生入狱后,其父亲开始了艰难的申诉之路,犹如电影中肖申克手中的锤子,他希望通过日积月累的努力凿穿高墙,给儿子带来光明。
家庭的另一边,于英生成为岳父岳母眼中的“真凶”,无期徒刑甚至也无法慰藉丧女之痛,而年幼的儿子则在封闭和仇恨的世界里长大,渐渐自闭。
17年后,案件平反,真凶再现,于英生重获自由。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已年过半百,头发斑白。
17年中,于英生的父亲没有等到儿子走出高墙,死在申诉的路上,他的岳父也带着仇恨离开人世。
今年8月,被宣告无罪后,于英生说希望公安机关缉拿真凶,告慰怨灵,抚慰苍生。11月27日,嫌犯—当地交警武某某落网,于英生称,“这不仅还我清白,也告慰了妻子的亡灵。”
于英生的一审律师张耀日前向早报记者首次披露了该案诸多细节。张耀表示,在于英生案中,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有罪,作为主要证据的供述,却存在精液来源不明、作案时间不足、电话线的描述有误和液化气罐指纹检测缺失四个疑点。
然而,蚌埠警方至今未能对外披露该起冤假错案的办案过程,更未透露责任追究措施和进展。
于英生的救赎仍未到达。
无罪之人招供
1996年12月2日早晨7时许,于英生送儿子上幼儿园,之后赶到单位上班。当时他在蚌埠市东市区(现龙子湖区)挂职担任区长助理,在此之前,他是市委机要局副局长。
当天早上于英生离开后,妻子韩露在家中遇害。韩露的父亲中午接外孙回到于英生的住处,门没锁,只是虚掩。韩露的脚踏车留在屋内,这让韩露父亲十分惊讶,他打开主卧的屋门未发现女儿,却意外发现原本在厨房的煤气罐摆放在床边,附近还点着一根蜡烛,煤气的阀门开着,屋内有煤气味,但因为煤气量不足,屋内没有发生爆炸。遍寻不到女儿,他重新回到卧室,掀开了床上的被子,女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接警后,当时蚌埠原中区(现蚌山区)公安分局的刑侦副大队长王怀顺,带领三名同事赶赴现场。王怀顺告诉早报记者,当天下午,他们就带于英生到原中区刑警大队,向他了解情况,之后一个多礼拜,他们让于英生每天上班时过来,下班后回家,配合外围办案人员的调查,寻找凶手。王怀顺说,此时并没有将于英生当做嫌疑人。不久案子移交给市刑警支队办理,情况急转直下。
现供职于皖中律师事务所的张耀回忆,于英生在当年12月12日自己认罪了,地点是在中区分局。12月22日,于英生被逮捕。张耀第一次见到于英生,在12日以后。张耀问他,“你供了,你为什么供,有没有杀人?”于英生说:“我连死的心都有。”
没有杀人的于英生认罪了。张耀告诉早报记者,于英生见他时,谈到警方使用了哪些手段,包括不让其休息,休息时铐在铁床上。之后他阅读卷宗,发现审讯是连续的,休息时间很少。刑讯逼供成为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质疑。于英生的哥哥于宁生向早报记者证实了“铐在铁床”的这个说法。
于英生到底经历了什么?张耀说:“不太好讲具体过程,但我们能提出这个观点,那是开庭呀,虽然不公开,那肯定要言之有理,言之有据,是吧?”
“我们是让他我们上班就来,下班他也走,绝对没有铐在床上这种。他一个区长助理,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可能对他怎么样。”王怀顺说。他肯定,当年的问话过程没有超过十天。之后,案子就移交给市局刑侦支队负责,移交时于英生尚未认罪。
今年12月3日,蚌埠公安在微博上发布通告称:“案发后,原蚌埠市公安局中区分局经侦查,认定韩某的丈夫于某某有重大嫌疑”。王怀顺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了报道引用的这句话,他认为报纸写的不对。他戴上眼镜,有些激动地翻出报道,说:“我们做的材料都移交市局刑警支队了,中区分局哪有这个权力来认定他有犯罪嫌疑。”
时任原中区分局负责刑侦的副局长李建军(音)同样告诉早报记者,于英生案在中区短暂处理几天后,就移交给市局刑警支队办理,中区公安局负责调查一些外围人员。
李建军说:“当时市局还让我们不要去问他,就简单地问些基本情况。因为市局准备要审讯他,要录音的。”他表示,于英生在中区分局没有招供,因为当时并没有认真去问他,是否杀人的问题根本没谈。
于英生究竟是在哪里招供?又是否曾受到刑讯逼供?记者就这些问题试图联系蚌埠市公安局宣传科科长张育生,后者未给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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