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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个人悲剧:那些无处不在的都市忍者们(组图) |
www.sinoca.com 2011-07-15 中国周刊 [复制链接] 字体:大 中 小 |
兑不平的账本
首先兑不平的,就是眼下每个月的那笔账。
刘洪涛是一家私募基金的副总裁。2000年,他大学毕业后进入安达信工作,月薪为税前3800元人民币,第二年被评为A级员工,月薪升至税后5000元人民币。而他所租住的一套位于团结湖的八十年代高层公寓,当时月租只需要500元。
十一年后,一名四大初级审计员的入门工资只比刘洪涛当年多了一千多块,团结湖一带类似的房子,租金却已涨至三四千元。四大多选址于城市寸土寸金之地,单独租住在公司附近上下班,成为一件难以想象的事,而对于因为加班披星戴月的四大夜归人,又无疑是最大的诱惑。
底薪当然不是四大人收入的全部,由于经常加班,加班费成为四大人相当可观的一部分收入,甚至成为某些员工的主要收入来源。但这笔占据总收入三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二强的收入,却时时面临被打折的危险。
“实际加班了20个小时,经理会从上面控制成本的需求适当打折,情况好打个8折,不好打个5折,总之填上一个合适的数。”除了受限于公司控制成本的客观条件,人为因素也直接影响加班费的多寡:“比如香港经理是没有加班概念的,觉得加班很正常、是义务,发放加班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位四大员工向记者透露。
令四大人情何以堪的,还有公司其他的“发明创造”。2008年8月,德勤第一个取消了加班费。随即,其他事务所也相继出台了旨在控制成本的“被休假”政策:例如毕马威的“弹性工作制”(PPL),公司“建议”员工一年休假20天,期间公司除了交纳员工的五险一金,支付给大部分员工的月工资大约只有1000多块钱。“全公司上下都非常反感PPL,”一位毕马威员工告诉记者,“许多同事因为手头的工作堆积如山,不得不在休假期间主动来公司加班,把工作做完”。尽管毕马威在2010年为“被休假”员工补发了一部分加班费,但金融危机的震后余伤使得员工们不再具有安全感。“那几年,找工作的,不是大四的,就是四大的。”他说。
“还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吧,因此和我同一拨的,有几个人回到家乡所在的二线城市,当公务员去了”,一位2009年进入四大的员工告诉记者,言下多怅然。
越来越多的四大人意识到,“工作是自己的,身体也是自己的,而公司是别人的。”更多的人选择跳槽国企,过朝九晚五的生活,尽管最初他们的想法也许并非如此。现实照进年少的梦想,自我实现以外,还有许多牵绊。
几乎每天,在北京的财富中心、东方广场,上海的外滩中心、恒隆广场,在四大汇集的写字楼内,夜深后,总能看到加班的灯光。活在“寒潭”的四大人,仍如雕塑般,守在电脑前,丢弃在身后的,是八个小时的睡眠、父母双亲、丈夫、妻子、孩子,是健康、是感情,是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的生活。
没有好工作,住在地下室,没有男朋友,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计划。
研究生毕业两年的王倩似乎应该“逃离北上广”,可她从来没想过离开。
中国周刊记者 杨洋 北京报道
很长一段时间,王倩不把居住的半地下室称之为“家”,她把那里称之为“我住的地方”。
简单的休整是为了“每天出去打仗”。对手是谁?“北京700万外来人口都是我的对手。”王倩说,看似更多的工作机会,除以人口基数,落到自己身上的,没几个。
好工作是什么
2009年7月,王倩获得硕士研究生学位,从北京师范大学顺利毕业。和很多高校毕业生一样,毕业意味着“归零”。身上的名校光环、接触的名师和高端论坛、憧憬中的美好未来,全都消失不见了。2009年,北京地区有20.4万高校毕业生,2010年北京高校及科研院所毕业生达21.9万人,2011年高校毕业生21万,其中,研究生7万。像王倩一样,大部分毕业生都不愿离开北京。
“我不知道文科生能做什么。厨师会炒菜、医生会治病、工科生会编程。我呢? 没有一技之长。”
尽管读了七年的传媒,王倩没有选择纸媒、电视行业或者影视公司。她的理由是:电视编导需要常年熬夜剪片子,而对一个女人来说“十二点不睡就是不要脸,凌晨三点不睡就是不要命”;影视公司跟剧组太过漂泊和不稳定;纸媒需要有相关的实习经验。在她与工作的彼此选择中,机会渐行渐远。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阳光卫视”的品牌推广。“这是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平台。”由于没有经验,王倩在部门内做“小妹”,打杂。七个月后,公司裁员,她的名字出现在第一批裁员名单中。
回忆起裁员,王倩觉得像是老天的一次捉弄。“房东和老板像是商量好了,同一天,房东通知我,女儿要用房结婚,请你们离开。”那天,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慌张。
几天后,她搬到现在租住的半地下室。三室一厅,有厨房和独立卫生间。王倩和另外两位同学分摊房租。她住的朝南的房间,月租950元。同住的同学形容这里是“地下行宫”。跟地上的房子相比,这个房子的性价比太高了,除了寒冷和潮湿。
停暖后的3月15日到4月15日,是这所房子最寒冷的日子。寒入骨髓的一晚,王倩为了完成公司的任务,在凌晨两点还在做PPT。窗户糊上了,门关得紧紧的。王倩穿了三条保暖裤、三层袜子,穿着棉拖鞋、戴着手套,敲击着键盘。每敲一下,都伴随着身体的颤抖。为了节省,她没有买电暖气和空调。
被裁员后,王倩通过朋友介绍,临时在一个小公司工作。月薪1500元,没有保险金,每天饭补4元。公司做什么?“如果哪个乡哪个村想开一个纪念馆,可以找我们。”
让她受不了的是公司把加班当成理所应当,并没有加班费。让她更为吃惊的是,所有的员工都积极主动地去加班。
找到稍微好些的工作,王倩就离开了小公司。现在在一家出版社,薪水2500元,扣除保险后,拿到手2000元,交房租和吃饭,只能月光。王倩总结这三份工作的共同点:都不是想要的工作;薪水都不高、都是宣传类职位;全是从打杂的“小妹”做起。
王倩不怕做“小妹”,只要是她喜欢做的工作。可她认为的好工作是什么呢?她一再提到龙应台对儿子安德烈说过的一段话:什么样的工作比较可能给你快乐?第一,它给你意义;第二,它给你时间。你的工作是你觉得有意义的,你的工作不绑架你使你成为工作的俘虏,容许你去充分体验生活,你就比较可能是快乐的。
至于具体的好工作是什么,她还不知道。想象中,那个好工作应该在一个大的平台上。而这个平台为何接纳她?她还没有好的办法。似乎学跳舞和学日语也不是一个有针对性的积累。
诱惑
王倩的业余生活安排得很满。每周一三五的晚上跳爵士舞,免费的。周六学日语,还不定期地参加日本文化交流中心的活动,观看免费电影。日语班是王倩毕业之前报的,要是现在,她肯定是拿不出那笔学费。
业余生活让她很开心,很舒展。只有在北京,她才“终于活了”。
来北京读研之前,王倩认为自己是一个活在瓶子里的人。高考复读的经历让她的大学四年一直在辽宁大学的自习室里度过。她不断地用学习成绩来证明自己,她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唯一的印象就是寒冷,每个冬天她的脚跟都会被冻裂。四年里,她没有谈过恋爱。
本科四年,王倩每个学期都能得到一等奖学金。她参加了北师大的研究生保送考试,带着荣耀来到了北京。
“本来是准备夹个本儿在北师大自习室继续过三年的。”王倩发现,北京的学校和辽大完全不一样。“啊,原来北京是这样的啊!”她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原来,学校的电梯是所有人都随便坐的啊。而辽大的教学楼有九层高,电梯只给领导坐。她看到了北京的温和与平等。
“北京能看到大使,别的地方能吗?”中美电影活动周,王倩在学院里帮忙,她见到了美国大使。这让她看到北京的平台有多大。
她开始注重自己的打扮了,尽管不买名牌,但她把自己装扮得更为得体。而在辽大时,她可以好多天都穿同一件衣服。在辽大,她是一个四年说话不超过500句的人。到了北京,所有同学都认为她是一个活泼开朗、乐于助人的女孩儿。
毕业,巨大的落差。现在的工作,薪水低不论,每天工作的内容都“没有意义”。王倩承认自己没有尽百分百的努力,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在消耗。所以,她要找一个更大的平台。她要工作、生活在北京,分享这里的资源。
没有工作、无家可归的时候,都已经度过。王倩不忌讳对自己用“惨”这个字。但是,她说,“在北京受苦也是一种滋养。”她期望有一天,可以做领导,指挥别人做事。可以随便地出国,可以度假,不受约束,很自由。不过她也承认,“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
“这种诱惑也许是一根吊在驴子前面、诱使它不断前行的胡萝卜。”王倩说。诱惑在前,想退回,越来越难了。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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