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一个早高峰,天通苑通往市内的唯一一条道路立汤路,几乎挤成一个移动的停车场。陆岗 摄
2010年9月4日,计划在天通苑内修建的医院依然是一个大坑。60万人居住的天通苑内至今没有一家三级甲等医院。陆岗 摄
2011年3月16日,地铁天通苑北站,不堪忍受分流排队的人翻越栏杆。
楼必成,1999年入住天通苑,社区网站“家住天通苑”创始人。中国周刊记者/王攀 摄
天通苑,北京市昌平区的一个小区,这个号称“亚洲最大社区”的地方, 分明就是一个城。60万人的居所,公共服务设施和机构的缓慢跟进,让居住者只能忍耐,等待它越来越像个家园。
中国周刊记者 李佳蔚 北京报道
“下车了!”
司机一声吆喝,358小公共停在1999年12月底的一个普通冬日午后的风中。没有固定站点,随叫随停,报站靠喊,这趟从北京二环安定门开往小汤山的民营中巴,似乎更应该出现在偏僻乡间。
26岁的楼必成下了车。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城市社区,北京的。”
脚下的路让他想起农村老家的土路,路边立着众多小建材店简陋的招牌,陈营村和立水桥村两个村子卧在两边,不远处是大片尚未返青的冬小麦。唯一富有生气的,是建材店里传出的讨价还价声。
沿着土路,楼必成往北走了大约15分钟,一座高大、贵气、具有巴洛克风格的大门,出现在他眼前,他心头一振。走进大门,欧式风格的高大楼房让他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在首次选房半天后,楼必成当即决定买下其中一套房子。
离开时,楼必成忍不住转身回望,三个金色大字映入他的眼帘――天通苑。
12年后,年届不惑的楼必成回忆起那个冬日的感情起伏,仍像一个小青年般激动。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我实在想象不出当年的天通苑,会是今天这么大。”
“孤岛”蛙声
一套四区80平米的房子让楼必成成为天通苑最早一批居民。80平米,是一个局促甚至是寒酸的面积,要知道,在这个被誉为“民心工程”的经济适用房小区里,140平是常规面积,两百平米也不稀奇。
楼必成1995年从北京理工大学毕业,那时,北京还没有大肆兴建向普通人销售的商品房,只有亚运村地区,建立了一批外销房,售价每平方米5000多元。
1999年开发的天通苑2650元每平米的价格符合楼必成的承受能力。他在北辰集团从事通讯工作,一个月的工资2000出头。
他是合格合法的经适房购买者:北京户口,年收入6万以下。后来,楼必成了解到,他的邻居们很多不是标准的购房者,当时天通苑的房子是“不分户口、不分套数,甚至还可以讲价”,据说有人买下了一个单元的房子。
再后来,在北京市房协工作的朋友告诉他,开建经适房小区天通苑,并不全是为了解决低收入阶层的住房问题,更有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后提高内需、拉动经济增长的需要。
这都不是楼必成所关心的。像其他居民一样,他关心的是在孤岛般的天通苑如何生活。
358大公共和358小公共,成为最初三万多居民进城的仅有的两个选择。在楼必成的记忆中,入住之初,358大公共永远都是一盒拥挤的“沙丁鱼罐头”。而“过路车”358小公共,每人收费2块钱,如果没有座位,站票一块钱。
小卖部和饭店一度是天通苑内的稀罕物,拥有四张桌子的饭馆就可以称为高档饭店了;居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跑一趟9公里外的北辰购物中心,把一周的生活用品一次性买齐;公立医院数量为零,银行只有一家农行,小区自备井的水浑浊得让人生疑,只能买桶装水喝,这让“什么都缺的”天通苑就是不缺水站。
夏夜青蛙的叫声是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楼必成说,在2001年之前,晚上能听到周围农田里传来的一片蛙声,算得上“真正的田园风情”。有时候,蛙声也会淹没在咣当咣当的铁轨声中,因为京包线从附近穿过。
所有居民都对天通苑早日拥有完备的配套设施渴望不已。楼必成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寄托:奥运会。
1998年11月,北京递交了承办2008年奥运会的申请书。
在楼必成的构想中,天通苑社区的命运会和这个国家极有可能举办的世纪盛事有着密切联系:北京肯定会拿下2008年奥运会举办权,根据舆论预测,处于上风上水的天通苑很有可能成为奥运大型场馆的修建地,大型场馆一建,周围配套肯定会上去。
“我决定赌一把。”他说。
结局让楼必成感觉复杂:北京果然拿下了2008奥运会举办权,奥运大型场馆也会在上风上水的北边修建,可是它们最终建在了一河之隔的朝阳区最北边。天通苑与其擦身而过。
而当时的舆论一致认为,2008年将是北京市格局定型的最终时刻,奥运会更是北京城市发展的最好而且是唯一的机会。
这样一来,“孤岛”天通苑似乎失去了其成长中“最好而且是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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