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最近庆祝一百年校庆了,活动颇多,周四举办神经科学前沿研讨会,便和实验室的同事一起赶去听了,为了赶上头一场报告,不得不早晨六点便起来冒雨坐车,这在我而言,是极为少见的。一天的报告听完下来,于专业的东西之外,还有些别样的感受。
一般来说,写“某某印象”的题目,往往是在初见之时,想起来我在北京四五年,虽于清华无甚关系,但听讲座会同学,也总算去过几次,早先也是有些印象的,最主要的就是东门进去那漫长而毫无意趣的笔直长路,以及尽头高耸的俄式主楼,想起来也颇合于忠党报国的清华大学。
然而周四时实在有些不同。早晨下着小雨,在潮湿的嘈杂的路上走了一段,忽然拐进同样潮湿但安静许多的校园,难免有交错之感,午间休息时,出来散步,走到有马约翰塑像的体育场边,又遇急雨,不得不匆匆跑回。有雨的时候,风景往往迥异于晴空朗照之下,后者虽然阳光明媚,纤毫必见,却少掉许多遐想的空间,雨一落下,人即少了许多,四周都安静下来,自己则容易胡思乱想起来,念头起起伏伏,如同景物般或朦胧或清晰,零碎的片段又得了机会重新浮现出来。雨里的清华倒让人想起她收藏和正在释读的竹简,我近来一直在读清人注疏的《尚书》,对于这种从晦涩莫名的只言片语中做考据研究的工作极有兴趣,前几天还看了廖名春教授关于清华简的几篇论文,深感做训诂和考据的法子和乾嘉时代相比,实在并无什么大的变化,因此觉得十分亲切。大概是校庆的缘故,大礼堂之类的地方都被挤占,学术报告只能挪到医学院的教室里,去晚了已经没有位置,搬着凳子往过道中挤,只能在最后面伸长了脖子看数据图片,外面忽而下雨忽而刮风,坐在屋里听报告,使人颇为安心和自在。这是清华展现出来的别一种风貌。
那天研讨会完后,天气已经转晴,出了西门吃饭的时候听到一个笑话,说清华筹办此次校庆,因校友太多,建议从政不及厅局级、从商资产不及千万、从学职称不及教授者不必回校团聚,自行在西门外找个小馆子聚聚即可,听完不禁大笑。在中国这个“学而优则仕”的国家,常见的校庆方式乃是统计毕业的官员数目,据说英国的上层公务员绝大部分来自牛津,日本的大多系东大毕业,而台湾的法官、律师和检察官则都出身于台大法律 系和政治大学,以至于出现过一个法庭上起诉的、辩护的和审理的都是师兄弟。我们的情况则尚不至于如此,某一行业还没有出现被哪所学校垄断的现象,虽然大学也实在不必为培养官员多而自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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