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源市三甲乡驱鬼师李衡“扫窑”时的装扮。
念着咒语,烧着纸钱,做一次“法事”的酬劳,少则是普通民工一月的工资,多则是全年的工钱。
近年来,在娄底的涟源市、冷水江市、新化县等产煤地区风行着一种封建迷信活动,活跃着一群特殊的群体――驱鬼师,他们穿梭于山村小寨,行鬼事,发鬼财,过着煤矿寄生虫生活。
扫一次窑酬金不低于3300元
3月27日中午,涟源市六亩塘镇三步桥村,在当地有名的驱鬼师梁右声(化名)所开的杂货铺里。 “梁师傅,可以请您去矿上驱鬼吗?”接近驱鬼师最好的理由,就是请他们去“扫窑”。
“可以,去哪里?” 听说要请他去驱鬼,“梁大师”立马来了精神,他称请他们去扫窑,一般是两个人,每个人的红包不低于3300元,如果去外省,路费、食宿都由矿方负责。说着,他扯出一张红纸,在上面罗列驱鬼用品:方箱13只、小箱22只、 大红烛2对、雄鸡1只……
梁右声说,在他们这个行业,“扫窑”的酬金不等,一般根据个人的道行和名气来,少则上千,多则上万。
据不完全统计,像梁右声这样的驱鬼师,在娄底一些乡镇就有30多个。当地群众普遍认为,“他们这一行很不错,有吃有喝有拿的。”在当地,这支队伍仍有壮大的趋势。
冷水江石巷里煤矿洞口到处可见驱鬼师画的驱鬼符。
“一号驱鬼师”收了16个徒弟
经“梁大师”介绍,3月28日一大清早,在冷水江市岩口镇一岔路口,我们见到了他的师傅李衡(化名)。李衡中等个子,面色黝黑,腆着的大肚将皮带绷得铁紧。
在涟源市三甲乡秀峰村,“李大师”新修的红砖楼很气派,他在烟雾中自我介绍:“我今年49岁,去香港、深圳和广州驱过鬼。怀化到重庆的火车道,有几个洞子炸不开,这都是我去驱的鬼。”
他说去煤矿“扫窑”驱鬼,一般要用两三天时间。 “扫窑的时候,都是徒弟们钻那黑乎乎的洞子的。”他说他当了12年的徒弟,吃了12年的苦,才变成“一号大师”。
李衡称目前他已有16个徒弟,他家中有几亩田地,但20年前就交给别人耕种,“老婆不用种田,我挣的够她吃的了。”
我们问李衡:“你究竟是凡人还是仙人?”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现在已是仙人了。”
“扫窑”5小时收酬金一万三
3月11日,冷水江市岩口镇金莲村金月二矿发生煤矿瓦斯爆炸事故,次日,当地政府向外宣布确认9人死亡。6天后,李衡就带着两个徒弟,来到这里“驱鬼”。
李衡一袭红色袈裟,内披深色侧扣长袍,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在窑洞口将鬼符画好,一番咿咿呀呀的口诀之后,两个徒弟带着矿工们,一头钻进了黑漆漆的煤洞。他们头戴矿灯,在回采巷、前进巷、生产巷等巷道,四处“赶鬼”。煤洞里一些贴了鬼符的地方,意为今后不要轻易靠近。
两个徒弟跑出洞口后告诉他,洞里的魂魄影影绰绰,李衡清点鬼的数目,“我数了数,大概34至35个,这些鬼满脸漆黑,高高矮矮的都有,全被我们赶了出去。”他说,他已经将这些鬼驱赶到了一个坛子里,就似人间将人关押在牢笼里,永远无法出来。
李衡称其鬼符所贴之处,必然一片清净。这次“扫窑”前后进行了大约5个小时,煤矿总共给了他们1.3万元。
花钱驱鬼矿老板求的是心安
3月28日下午,金莲村金月煤矿二矿一片寂静。现在这座停业整顿的煤矿,连矿长办公室都贴了醒目的符,风井口的驱鬼符十分显眼,而出煤口的符,则被雨水冲刷掉了。江西籍46岁的矿工王勇(化名)说,矿老板请人来“扫窑”后,他们下井就不怕了,因为这些鬼都被赶走了。
从2007年至今,冷水江市三尖乡新屋村的石巷里煤矿共发生了4起安全事故,共有6人死亡,每次事故后矿老板都会请人“扫窑”。
石巷里煤矿当时的负责人之一伍贵(化名)说: “在我们这里,很多矿老板没有什么文化,他们相信鬼,出了事,花点小钱,寻求心安。但我从来不相信有鬼,只是为给矿工心理安慰。”
而对于他们所驱赶的“鬼”到底长什么样,几个驱鬼师谁都说不清。
专家分析
“一些民俗确实能抚慰人心,但驱鬼师的行为显然过头”
尽管驱鬼师天花乱坠的说法让人无法确定,但大多数矿老板对“扫窑”的态度是:信比不信好。
过去20年里,原矿老板伍贵见到了大约七次驱鬼活动,“我是搞安全生产的,有的矿工和我说,洞里有怪腔怪调的声音,或者突然看见木材上有血。”于是伍贵亲自带人下井排查,证实那些异响其实是风吹过缝隙产生的声音,而所谓的血,也只是特殊岩层渗漏的红色岩浆。“所谓驱鬼,其实都是为了给大家心理安慰。” 伍贵说,据他所知,所有煤矿的事故,基本上是管理不到位或是违规、冒险作业造成。
涟源市煤炭工业管理局安监大队大队长刘江河称,涟源地区共有96座煤矿,他在检查时,发现不少贴有鬼符的煤矿多是私营煤矿,“‘扫窑’是一种迷信活动,但这都是个人行为,政府无权干涉也不便干涉。”
对此,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农村问题研究所副所长王文强表示,一些民俗确实能抚慰人心,但煤矿驱鬼师的“扫窑”行为,显然已经过头了,纯粹是封建迷信活动,他建议,当地政府部门应该对这样的活动加以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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