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因为经济不景的缘故,我平常活动的北京街头,流动摊贩好像多了。
自家公寓西门外,几周前出现一个夜间卖果子煎饼的推车。热盘上现烘出来一张圆面饼,涂上酱汁,打一个鸡蛋,洒上葱花,再添一块方形的油条,最后用面饼裹好,对折装在袋儿里,热腾腾的北方小食即大功告成。乍暖还寒的倒春寒天气里,晚上站在小推车前看师傅做煎饼,看着就觉着温暖。
不仅家门外,每天下班必经过的政府部门附近,孤零零的路边竟然也出现一个果子煎饼小摊。
办公室外大路旁的辅路,最近成了迷你傍晚市集。白天在室内做生意,傍晚摆到街边,我周一新发现一麻辣烫摊子,三个年轻人,一部带炉火与钢锅的推车,这就卖开了。
曾听出租车师傅说过,麻辣烫那东西,爱吃的人久不吃会犯瘾。当天初尝才知道,其食材颇像新加坡的酿豆腐:炸豆腐、生菜、牛肉丸、香菇、木耳、鹌鹑蛋……20多种食材琳琅满目地,都串成串儿,放入滚热的麻辣汤汁里过一过,捡出来后客人端个盘子站着吃,老板还提供辣椒、姜汁、芝麻三种调料让客人搭配。这样的服务价钱却很低,一串才卖5毛钱(新元1毛钱)。
一群白领围着吃得津津有味,我看看,没见到吃5串以下的。
问摊主们:“这味道很好。过去没见你们在这儿?”
唯一的女士腼腆答说:刚卖了半个月。
我接着问:是经济不好干脆出来创业?他们有点警觉看着我,不再回答。
四周其他摊子则卖爆米花、鸡蛋灌饼,还有花卉、水果,宠物。我看着路边十几笼毛茸茸的白兔,全身雪白,只有眼睛与一对耳朵是黑的,煞是可爱。摊主介绍,它们是“正宗的熊猫兔儿”。
在北京发现流动摊贩的踪影,人会感到亲切,那是因为中国法律禁止城市里出现流动摊贩,城管人员并不时驱逐之。尤其北京,去年为了打造美好形象迎奥运,所有的流动摊贩几乎都扫地出门,以致奥运前后几星期里,市中心简直看不到一个流动摊贩。
这些年来,民间呼吁政府对流动摊贩“解禁”的声音却不曾终止。今年“两会”期间,广东代表张育彪就建议政府“有限放开流动摊贩经营”,与其长年累月与他们打无效的街头游击,不如引导他们有序经营。
张育彪提出理据:经济危机造成许多外向型企业倒闭,失业人数激增,允许失业人员就地摊贩化,自谋出路,能缓解部分就业压力。
据学者推算,北京流动商贩约30万名,全国的数字或许是2500万以上。他们应市场需求而生,一个街头流动小贩的收入,足以解决一家子生计问题;反之,全国数千万小贩与数百万城管几十年的街头游击,耗损的是国家行政资源与政府“执政为民”的形象。
不能确定这些意见是否得到中国领导人的采纳,但是对于失业问题加剧与社会不和谐风险的上升,政府显然不会掉以轻心。近期,一些城市开始表明,对流动小贩的管理要“多理解、多提供方便、多疏导”。
在京生活,觉得虽然城市很大,但不同时期都有一种隐然的大主题,这些主题似乎能够烙印在大多数人身上。2007年是中共“十七大”,去年是奥运,今年是经济危机。与奥运前那“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老提要学英语迎接外国人、要全力奋战、牺牲小我以完成某个光荣历史使命的氛围相比,城市的气氛似乎在回归平民化,经济危机迫使它暂时放下一些豪情壮志,尊重平常人的生活。
天黑了,想到街边吃一份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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