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10日晚8时25分,广州火车站广场上的一号候车大棚外已挤满了携儿带女、肩扛手提大包小包的回家农民工。
“呆得越久,越不想回去。”来自湖南怀化麻阳县的31岁汉子杨支军一手抱着4岁女儿,一手拿着手机,不停给老乡发着自己即将回家的短信,“大家一起出来打拼,我运气背,工厂说解散就解散了”。
都是怀化麻阳口音,漫长的等待中,谈起从美国发端的全球金融风暴,四五个农民工很快聚在一起,开始瞎侃,相互交换着彼此残缺有限的信息。
刚被取笑吃不了苦的18岁小伙子陈刚,焦灼得嗓子都有点颤抖。
“还是一个人好,天塌下来也没什么顾忌”,杨支军揽了揽怀里还不懂事的女儿,神情更加黯淡。
杨支军17岁开始打工,在广州呆了14年,刚做上一家小服装厂的底层头目,老板却突然宣布,由于没有订单,工厂暂时停工,让大家先回家过年,看来春市场行情,再决定是否叫大家回来。
“没那么快的”,杨支军苦笑着对几位老乡说,他看报纸、上网查过经济形势的消息,这次金融危机没那么快过去,“有经济专家分析,真正的冲击还没来呢”。
工厂宣布解散后,杨支军在广州又找了两个多月的工,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眼看一家三口坐吃山空,他最终还是决定全家回老家。
“回家能干什么呢?”杨支军又绕回到小老乡陈刚先前的疑惑中。
“大不了再干老本行,回家种田嘛”,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乡看着杨支军和陈刚的苦相,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叔,种田你行,我们可不行了;再说种田能赚几个钱啊”,陈刚白了这位老乡一眼。
“到县城去开店,嗯,开饭馆、开服装店,开什么店都行,反正我是不种田了的”,另一位二十多岁的老乡给大家出了个主意。
“大家都你这么想,到底谁来做客人啊?哈哈”,杨支军被老乡无心中说出了回家的初步打算,心虚地笑着岔开话说,“我看大家还是求上帝保佑,让这场金融危机赶快过去,我们早点能再回广州吧。”
姜彬“从没有这么长的年假”
“春运回家就像打仗,谁冲得快谁就能占到个座位。”前日零时15分,N560从广州站齐齐开出,原本核载1128人的列车,挤上来2500多人,手里只捏着一张站票的姜彬庆幸自己带的行李少,跑得快,第一时间得以冲入列车上的餐厅,舒舒服服地占到了一个座位,“多年春节回家积累的经验,否则十多个小时怎么熬啊”。
今年33岁的姜彬是湖南溆浦县黄元园镇合田村人,1998年就出来打工,在外闯荡十年之后,现在终于在深圳南山区西丽镇一家五金厂“混”上了一个车间主管的位置,月薪在3500-4500元之间。
“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没想到突然来了一场金融风暴。”姜彬感叹自己“当官”时运不济,他所在的宇光五金厂在金融危机来临之前,“活很多,忙都忙不过来,老板本来还准备扩厂招人”。
金融风暴来之后,因韩元贬值,韩元兑换人民币之间存在较大的差价,“客户说根本没钱可赚,不敢再下订单”。
韩国客户在宇光五金厂订的是表外壳,向来用人民币支付;但货物转卖到韩国国内,比如三星等制表公司时,则是用韩元结算。
去年11-12月,由于没有事做,宇光五金厂原先200多名员工,现在只剩不到100人。
姜彬是工厂的老员工,又是一个小主管,“暂时没有被炒的危险,不过老板说了,春节后,市场再不转好,所有留下来的员工肯定要降薪”。
姜彬为即将到来的降薪哀叹,他已经结了婚,家里还有一个4岁的小孩,外带家里的老人,一家五口全靠他那点工资过日子,“过年了,往年人还没走,老板就开始盯在你后面不断地说‘要早点回来啊’;今年,厂里一放就是40多天的假”。
以前总希望春节假期长一点,“现在希望越少越好啊,一家团聚总不能一起去喝西北风”。姜彬期望着金融危机尽快过去,他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至少也别让我失业啊”。(编辑:张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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