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打到日本
侯东娥的故事,激起了张双兵深深的同情,老人饱受战争的灾难,却无依无靠。张双兵希望能帮助她们,向日本提起诉讼并要求赔偿。
在张的提议下,侯东娥和李秀梅、周喜香、陈林桃四人才组成第一批“日军侵华战争中国女性受害者原告诉讼团”,把积聚了五十年的怨愤凝集成一纸“申诉书”,通过日本国驻中国大使馆,向日本政府正式提出申诉。她们要求日本政府公开赔礼道歉;提供每人十二万美金的赔偿款。
张双兵成为当地有名气的替“大娘”申冤的人,从刚开始的闭口不谈,到很多受害者开始主动找他,希望讲述自己的故事。
老人刘面换也是诉讼人之一,她是张双兵遇到的最坚强的女性。被日军抓去做“慰安妇”之前,她是父母十几岁的独生女儿。因为坚决不从,她被日本兵打断了手脚。
律师康健带着刘面换去窑洞指认犯罪地点时,刘浑身哆嗦,一下就认出了当年被蹂躏后,只能爬出去的厕所。这些被康健拿着DV拍了下来,加上照片,成为法庭的呈堂证供。
1995年,日本东京地方法庭正式开庭审理“中国慰安妇”案。至此,刘面换先后五次到日本出庭作证。
出庭前后,日本都召开较大的记者招待会,老人们诉说来日本打官司的目的和希望达到的要求。她们没有放弃一个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罪恶行径的机会,在每一个记者招待会上,都对媒体指控日本侵略军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
开庭审理时,刘面换陈述自己的经历,遭受蹂躏的残酷过程令她悲从中来,越说越激动,一下子晕倒了。以至于法官不得不宣布休庭20分钟。
案子一级级审理上去,2004年的审判,天下大雪,刘面换胃部大出血,她仍然强烈要求去日本打官司,她说:“这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和日本把官司打下去。”
在日本,老人们受到了日本律师团的热诚款待,受到了民间团体的支持和帮助。有一个当年在路城、阳泉等地参加过战事、搞人体活体解剖的日本军医汤浅,一找到刘面换和老人们,就在她们面前鞠躬认错。并一直照顾她们在日本的生活,送来各种各样治疗的药品。汤浅说,他要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过。
日本的媒体也对老人们做了各种专题报道,《朝日新闻》的女记者从老人们一到日本,就和她们吃住一起,跟踪采访了十几天。
据张双兵介绍,日本两个律师团为中国的受害者打官司付出了很多,每年至少往来盂县两次,大森典子、板口贞彦等律师,花费资金100多万。两个日本支援会十几年间,至少有80多批人员来往盂县,花费至少在600万人民币以上。以及各类旅日华侨,支援老人生活医药费及各种活动经费100万元以上。
败诉
直到2007年3月27日,日本最高法院就中国“慰安妇”诉讼案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了原告要求日本政府道歉和赔偿的诉讼请求。该判决认定中国“慰安妇”在二战时被侵华日军绑架和强暴的事实,但分别以“赔偿请求权的时效已过”和“《中日联合声明》放弃了中国人的个人赔偿请求权”为由,驳回了原告的诉讼请求。
苏智良认为,日本法庭宣布的两条败诉理由,均不能成立。“《中日联合声明》,条约签订的是中国政府放弃赔偿,而没有包含中国公民放弃赔偿,所以不能成立。关于时效问题,时效只对国内法有效,这是战争犯罪,是对人权的践踏,没有时效的问题。”
此时,侯东娥已经去世。败诉的结果,令张双兵无颜以对老人的希望。
他想起三十年风雨维权中的一个片段,那是第一次带老人们来到北京递交申诉的情景:深秋萧瑟的寒风中,衣衫破旧、神情疲惫的他带着几个腿脚不利索的小脚老太太来回奔波,引起他人的围观。
为了打官司和调查取证,身为小学教师的他耽误了给学生们上课,学校不满意。从1992年起,再没有拿到过一次奖金。打官司的同时,他还要养活一家老小。
1994年日本律师介入以后,村子里认为他破坏中日团结,很长一段时间对他进行封锁。被村里的领导和村民看得很严,连出村子都很困难,日本律师调查取证也进不了村,只能偷偷摸摸地和外界联系。
领着老太太去北京见律师和记者,也只能趁夜深人静,领着她们逃出来,坐火车到北京。偌大个北京城,该去哪里落脚呢?一面担心村里人找过来,一面摸着干瘪的裤兜,只好领着老太太们住阴暗的地下室。
屡败屡诉,他也曾产生怀疑,每当想要放弃时,想到被战争摧残的老人,她们要为自己洗刷耻辱,讨回公道,在晚年得到一点点的欣慰,张双兵又继续努力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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