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北平解放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过太多。众所周知,北平是和平解放的,但解放的过程却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风平浪静。鲜为人知的是,在解放军进城前夕,1948年的岁末,北平城曾经断电断水长达11天。漫长的黑暗,笼罩着黎明来临前的古城。这个时候,恰恰是城外的共产党军队,为城内的百姓送来了急需的电能。时任天津《大公报》驻北平办事处主任的徐盈,在自己的日记中记载下了这由黑暗走向光明的11天,就在这一明一暗之间,人心的向背也渐渐变得分明……
12月13日 兵临城下
“轰隆隆”的飞机声在北平上空不断响起,飞机却只是不停地兜圈子,找不到地方降落。等飞机的人都自以为是来接自己的,徐盈听到大家都在说,北大的校长胡适被美国经济合作总署署长霍夫曼接到南京组阁去了。
自从1948年12月13日西郊响起隆隆的炮声,北平就披上了武装,傅作义宣布倚城野战开始,“剿总”的发言人说:“既然为了守城,城内的同胞自不免在生活上、精神上感受若干痛苦,这是中国苦难命运的遭受,诚非得以,我们愿尽力在生活上加以协助。”他们还预言说:“将来城内街市过军队,城外郊区有接触,偶然听到几声炮响就是家常便饭,不再是稀奇的事了,目前一般人的疑惧自然是因为不习惯。”
从前门到后门,从东城到西城,到处都是撤退下来的队伍,朝阳门和西直门首先堆起了沙袋,工兵们开始筑起了工事。北海、太庙、景山都驻进了兵,“剿匪总部”搬进了中南海,这一天正是溜冰场开幕的日子,只能临时停止开放,由军方赔了一万元的金圆券来补偿这一冬天的损失。
12月14日,“轰隆隆”的飞机声在北平上空不断响起,飞机却只是不停地兜圈子,找不到地方降落。等飞机的人都自以为是来接自己的,天津《大公报》驻北平办事处主任徐盈听到大家都在说,北大的校长胡适被美国经济合作总署署长霍夫曼接到南京组阁去了。
徐盈花了75金圆券打了3分钟的加急电话到天津《大公报》询问有没有这些传说,那边的回答是:“谣言!”但作为记者,徐盈还是想眼见为实。
这一天的“心理战”在全社会如野火般地蔓延,一直到深夜,《大公报》办事处的3部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很多人打电话来问一些无法答复的问题:为什么空军全部撤离了阵地?天空那5架飞机是谁的,来接什么人的?……徐盈猜想:别的报馆比大公报有更大的交际圈子,他们所应酬的人一定更多。
而城外的大炮到深夜仍然时断时续地响个不停,徐盈心想:这一夜想必每个人都会作乱梦的。
12月15日 停电、停水了
围城和停电、停水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是巨大的:自来水没有电也不能供水,占城区总户数近1/3的自来水用户不得不到处找井排队打水,增加了许多为抢水而起的争斗,水价贵到了每挑2元。当时北平城内流传着“唐山乐死,天津饿死,北平渴死”的顺口溜。
12月15日,这一天北平出了难得的太阳,特别温暖,许多人站在金鳌玉栋桥上看三海冰融的奇景。快到冬至了,已冻了的冰却又融化,在北平这还真是多年不见的怪事。
而几十年来一直熙熙攘攘的北平车站,从昨天的一张布告驱散了准备搭车的万余旅客后,再没有行驶过一列旅客列车。徐盈看到东单开始修建临时机场,除全体清道夫奉令参加外,还动员了各区民工义务劳动,限三天完成。东单附近的房屋被拆去,一片尘土在崇文门内飞舞,这一带因禁止交通,大商店临时停业,“平安”和“美琪”两大电影院也改从后门出入。
城内外的交通完全断绝。黄昏的北平,在夕阳的暗淡中开始出现紊乱拥挤的现象,车与车挤成了一团,电车停在了半途,城内没有一星灯光。
北平停电了!
停电对于北平这座初具现代功能的城市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白天还能勉强生活,到了晚上,8点以后全城就开始宵禁,北平的市民只得恢复了晚起早睡的原始生活。为了治安,入夜后,市政府要求每家在门口悬挂一盏红灯。可是随着西北风的到来,全城没几盏灯能保持不灭,北平一片黯淡。
夜静更深,寂静得连一片树叶掉落的声音都分外分明,因为停电而停在半途中的电车挤作一团,也仿佛向这座城市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围城和停电、停水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是巨大的:从15日上午10时起,北平城里就断了电,电车没法行驶,这导致了2000多人的失业。华北最大的钢铁公司石景山钢铁厂15日上午只好封了炉。自来水没有电也不能供水,占城区总户数近1/3的自来水用户不得不到处找井排队打水,增加了许多为抢水而起的争斗。挑水的水夫也活跃起来,但水价贵到了每挑2元。由于喝水成了问题,当时北平城内流传着“唐山乐死,天津饿死,北平渴死”的顺口溜。煤油价格自每斤6元疯狂地涨至每斤36元,苦了穷人。白菜从每斤1元涨到了3元半,菠菜到了8元1斤;咸鱼、干货尤其昂贵,1枚银元已经可以兑换70金圆券,面粉甚至涨到了650元1袋!
有名的饭庄一天上不了三五位客人,但是还不能不做准备。淮扬馆子玉华台一顿中餐1000元,蒋介石最爱的翠华楼一连几天不能开张。人人皆知的东来顺,每天从500斤羊肉的供应量降到了每天50斤,每4两肉售价16元还要赔本。东来顺饭庄门市往常有150多名伙计,现在已经不足百人了。各大餐馆无一不在疏散工友,只要城外有家的就叫他们提早回家,只是为了省下一份口粮。不过这些大店,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苦只苦了那些小买卖人,摆摊的、卖宵夜的,以及卖北平特产的都无法维持生活,因为卖了旧的,就换不回新的。
面对此情此景,徐盈不免感叹:这真是一个没有后方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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