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加西故事:海归工程师提枪上战场 曾是举重冠军

阿布都拉曼捧着以前比赛获得的奖杯。本版图片/本报记者汪蛟

阿布都拉曼和“过渡委”战士在一起。

　　50岁的阿布都拉曼是班加西的忠厚长者，他许多朋友和部落亲人都是“全国过渡委员会”（以下简称“过渡委”）的支持者。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是“过渡委”铁杆支持者。利比亚“风暴”到来时，他毅然提枪加入“过渡委”武装，之后在战场上负责后勤工作。

　　本报特派记者倪志刚 利比亚报道

　　卡扎菲当权时，他曾是举重冠军

　　革命前，阿布都拉曼是班加西机场的一名工程师，这几乎是利比亚工薪族中最好的职业。现在，机场几乎处于休眠状态，他则赋闲在家，做“过渡委”军队的后勤人员。

　　用我们的观点看，阿布都拉曼一直是个上进、有为的人。

　　1969年，卡扎菲发动了一场人民革命，并上台执政。上世纪70年代中期，他开始训练举重。几年间，他夺得优异成绩，在利比亚甚至非洲的比赛中多次获取奖牌甚至冠军。在他家里，他翻出了一堆奖牌，也翻出一堆他年轻时候的照片――那时的他肌肉发达、长发飘逸，显然是一个很酷的帅哥。

　　1980年，阿布都拉曼被选派到菲律宾去学习航空专业。当时，利比亚教育并不发达，能出国留学无疑是高材生。那几年，阿布都拉曼幸运地躲过了残酷的战争。1980年代初期一直到中期，卡扎菲领导下的利比亚与邻国乍得之间战争不断。

　　等到1984年阿布都拉曼毕业时，战争正是最激烈的时候。他不得不服兵役，成为一名航空兵。不过5个月后，他便退役，他的身体当时正好出了点问题。退伍后，他成为班加西机场的一名工作人员，负责机场通讯联络。

　　阿布都拉曼无疑是幸运的。他说，利比亚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在上世纪80年代大多被派上战场，其中很多人还是学生。“好多学生死了，你看班加西有很多纪念塔。”

　　他的邻居在战场上被打瞎了一只眼睛。阿布都拉曼说，卡扎菲用很严厉的手段征兵，这招致了反弹。

　　很多人都决定做“烈士”保卫班加西

　　阿布都拉曼说，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那一批利比亚人，很多人现在生活状况特别差。究其原因，他认为是战争、卡扎菲以及医疗条件差，“水不好，吃的也不好。”

　　1986年洛克比空难之后，美国对利比亚实行经济制裁，“糖没有，水果没有，奶粉没有。卡扎菲说，你们可以吃椰枣。”

　　当时阿布都拉曼的工资大概是200第纳尔，他说这点工资连给孩子买尿布都不够，他得和利比亚大多数人一样，下班后再兼份职。

　　现在，他的工资是500第纳尔，在班加西人均300第纳尔的收入中算是高的了。不过这份工资并不足以养家，他还开了个洗衣店，雇佣几个黑人帮他工作。利比亚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是中国的两倍，但是阿布都拉曼和很多班加西人都认为，财富都聚集到卡扎菲家族去了。

　　对卡扎菲的不满，在这座素有反对者基因的城市慢慢发酵，直到阿布都拉曼50岁这一年爆发。今年2月15日，班加西爆发示威游行，民众和卡扎菲政府开始严重对立。随即，内战爆发。

　　和卡扎菲政权的冲突爆发后，班加西郊区成为战场，一些炮弹落入城内。阿布都拉曼和其他班加西人一样，都担心这座城市的命运。很多走上战场的人都决定做“烈士”誓死保卫班加西。在他们看来，成为烈士，就可以上天堂。

　　阿布都拉曼找到了一支步枪。已经是老人的他也加入了战斗的队伍，不过他很快被劝了下来。年轻人对他说，他们需要补给。

　　转机很快来临。大约5000多名卡扎菲的军队开始转向，投到“过渡委”武装一方。他们的阵前倒戈极大地改善了“过渡委”武装力量，他们帮助训练，作为指挥者带领民兵战斗。如果没有他们，这支民众组成的队伍，将是一群乌合之众。

　　开车送物资时，他两次差点被炸死

　　本报记者在班加西通往苏尔特的道路上，见到大量被炸毁的卡扎菲军队的坦克。在班加西市中心解放广场，面向湛蓝的地中海，两辆被缴获的战利品坦克被摆在那里示众。

　　阿布都拉曼连续不断地参与了50天战斗，成为他们社区的后勤补给领袖，组织邻居和朋友给战场上的战士送饭、送汽油。“有些是捐款，有些是自己掏钱。”他换着开自己家的两台本田和现代车，轮流运送物资。

　　阿布都拉曼一次运送食物和汽油去激战城市布雷加时，一颗炸弹呼啸着落下来，他猛踩油门，却无法知道炸弹究竟会落向哪个方向。

　　按他的说法是“真主保佑”，炸弹一头扎进车旁边的沙丘，却没有爆炸。

　　在石油重镇埃季达比亚，一次他把5个烤饼递给一个男子，这名男子却说他家有4个人，还要更多烤饼。阿布都拉曼车里的物资已经分发完，对方就把烤饼丢在地上。阿布都拉曼很生气，但是没有发火，默默地开车走了。

　　第二天，他又来到了这个地方。一名“过渡委”战士要他把车停到另一个地方。他刚停好走下车，一颗炸弹就落在之前的停车位上爆炸。阿布都拉曼被一个男人扑倒在地，炸弹没有伤着他。爬起来一看，将他扑倒的人正是头一天丢烤饼的男人。他向阿布都拉曼道歉，请他原谅。

　　“过渡委”武装前线很多军官和战士都是阿布都拉曼的朋友。很多人已经在战场上死亡。在班加西城内，他经常在一些“烈士”的照片前驻足，那都是他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