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蒋介石的“家事遗嘱”,应该早在其晚年时期,已经作了完整交代。真正算得上是蒋介石亲自授权的遗嘱,还是蒋介石病中,以危颤颤的右手写下的那十六字――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置个人死生于度外。
蒋介石(资料图)
本文摘自《蒋介石父子1949危机档案》,王丰著,九州出版社,2010.9
宋朝诗人黄庭坚曾经写过一首《清明》,诗谓:“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
一九七五年四月初的一个下午,高龄八十九岁的蒋介石斜倚在士林官邸卧室的电动升降病床上。蒋介石这天的精神不错,他呼唤值班的台北荣民医院护士罗小姐。蒋介石说,过两三天就清明了,你替我念几首描写清明节的古诗吧!罗小姐翻开蒋介石常看的那部《唐诗三百首》,从目录中找寻与清明有关的诗句。她起先念的是唐朝诗人杜牧写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蒋介石对这首诗熟悉的诗句,没有太特别的感觉,所以,只让罗小姐念了一遍,就转念别的诗句了。接下来念的是黄庭坚写的《清明》,当护士小姐念到最后一句――“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蒋介石脸上的肌肉突然略微抽搐了一两次,他说,这首诗写得好,你多念几遍。罗小姐起先还不太懂诗里的意思,一边念,一边看书里的语译,她才晓得,这句“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意思是说,人活着的时候,不论你是圣贤还是平庸之辈,生命结束的时候,留在人间的都不过是长满野草的小土堆。
蒋介石的病体,从体弱多病到昏迷卧床,继而苏醒持续卧床,波波折折,缠绵病榻,已经拖延了至少五年半时光了。他身体一蹶不振的起因,是一九六九年九月十六日下午五时发生的一场车祸。发生这场意外之前,蒋介石的车队甫自市区兜风归来,正返回阳明山官邸上山途中,说巧不巧,一位少将师长刚结束军事会议,从阳明山开着军用吉普车一路往山下市区方向疾驰,蒋介石车队最前方的前导车,见到这部吉普车跨越中线疾驰而来,前导车赶紧煞车,虽未与吉普车碰撞,可是紧随其后的蒋介石座车,司机竟一时失神,反应不及,该踩煞车的时候竟踩成了油门,猛烈追撞前方的前导车,故而发生祸事。
“总统”座车向来稳妥安全,行经各地路段,路口交通灯号全部开绿灯,故而蒋介石、宋美龄坐车从不系用座椅安全带,哪知祸从天降,碰撞如此猛烈。据座车侍卫人员事后追述,撞车瞬间,由于突如其来的力道过激,坐在后座的蒋介石、宋美龄冷不防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两人身体先是往上冲击,继而往前冲撞。宋美龄疼得在车里哇哇大叫,她的脖子和双脚受重创,幸未骨折。蒋介石虽然力持镇定,但也撞得不轻,初步检查,只发现下体有红肿现象,起先以为没有大碍。两三个月后,荣民总医院心脏科大夫为蒋介石作健康检查时,发现了车祸后遗症的征兆,医师发觉蒋介石心脏大动脉发出不寻常的杂音,证实其心脏主动脉瓣膜,可能在车祸中受伤而未及时察觉。
一九六九年年底到一九七○年年初,尚看不出问题的严重性,到了一九七○年五月二十九日上午,蒋介石的健康亮起了红灯。“总统府”在这天要召开例行月会,在体力不济的情况下,蒋介石本想支撑前往,“秘书长”张群劝阻再三,才勉强决定请假,会议也因之停开一次。五月三十日,蒋介石甚至陷于低度昏迷状态,被紧急送进荣民总医院其专用之“第六病房”。这次病情尚称轻微,两个礼拜左右即渐趋稳定。
旧社会中国文人都拿毛笔写字。蒋介石终生只用两种笔,一种是批示重要公文、发布命令、写正式书信及日记时使用毛笔;一种是批示一般性公文或写便笺(即:下条子)时,偶尔拿红蓝铅笔写字。看一个人健康好坏,从写字的字迹最能见微知著。
一九七○年六月十五日,病况渐有起色的蒋介石,用毛笔写了一封信给蒋经国。从字迹明显看出,他握笔时手肘必定抖得十分厉害,与往昔笔力之劲,不可同日而语。蒋介石在信上告诉蒋经国:
经儿:余体力已日渐康复,惟拿笔反不如病中之稳健,其他一切体操行动如常。汤太夫人余当亲自吊祭,故你可在金门多住几日休养至廿一日回台北为宜,千万听从勿违父示 民国五十九年六月十五日
这封字数不过八十余字的家书,据说花了蒋介石近半个小时才写好。不过四个月前,一九七○年的农历春节(阳历二月六日),蒋介石还写了一段话,作为他的春节感言,声称:“今年要在世界局势重大变化混乱与我国最险恶艰难中,积极奋斗,打破这一难关,光复大陆,拯救同胞,以湔雪耻辱,重建三民主义新中国。”蒋介石写这段文字时,笔力仍然遒劲,可见当时蒋介石的精气神尚称充足。
但是,对照两个月前(亦即一九六九年十二月九日)祝贺即将新婚的次孙孝武的家书,则在力度和精神上,又差了一截。这可能是蒋介石最后几封写给孙辈的毛笔信了。
武孙:你来信与长诗英文信皆已接到,甚为欣喜。祖母病后右手尚不能握笔写信,故未能作覆,但近日来,日有进步,勿念。你们在外国结婚,未能亲临主持为念,惟望你们能早成婚,回国相见为盼。特趁你母来美主持婚礼嘱其带此一函作贺,甚盼一切欢乐,为祝 祖父母示 民国五十八年十二月九日
蒋介石身体真正出现较严重恶化,是在一九七二年夏天,他住进了新落成的阳明山“中兴宾馆”,许多侍从人员都传说这里的风水不佳。某次,蒋介石在宾馆走廊上散步,直喘大气,才走了一小段路竟然走不动了。当时还没准备轮椅,医官只好拿来一张椅子,让蒋介石扶着椅子走回卧室休息。鉴于蒋介石心脏毛病愈来愈恶化,由蒋经国及宋美龄授权,派遣荣民总医院医师卢光舜到美国延请华裔心脏科权威余南庚,到台湾主持蒋介石的医疗小组任务。余南庚系江西人,解放前卒业于上海医学院,接受庚子赔款奖学金资助,先后深造于英国热带病学院,研究学习传染病学,后来又到剑桥大学专攻心脏学,最后转至美国罗彻斯特大学医学中心深造。余南庚之所以慨允赴台,主持医治垂危之蒋介石,据说与其曾在“中央训练团”受训,感念蒋介石有关。
七月二十二日,也就是他就任第五任“总统”后两个月,蒋介石在中兴宾馆呈现昏迷状态。
这里还有一个关键性的插曲。早在蒋介石昏迷前一个月,荣民总医院曾经为蒋介石作了一次全身健康检查,陈耀翰医师从仪器数据报告中,惊觉蒋介石的心脏扩大现象较前更加明显,如果再不善加调养,恐怕发生不测。耿直的陈耀翰因而当面向蒋介石陈述病情,建议他应该即刻停止一切活动,休假半年。蒋介石闻言大感惊惶,回官邸即与宋美龄商议,宋美龄唯恐蒋介石一旦请假,岂不大权旁落,立即招来陈耀翰,严厉申斥他不该在蒋介石面前“危言耸听”。宋美龄的态度明显予人讳疾忌医、权位远比健康重要的错觉。从此,医官里边再也没人敢开口要蒋介石休息,终至铸成一个月后蒋介石之昏迷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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