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表妹的书单”说开去
作者l 胖达叔from 豆瓣
几天前我写了一篇文章《说实话,我很嫉妒那些勤奋的富二代们》。
最初给我留言的两位朋友说这会引起撕逼大战,我还不相信,我觉得自己只是在客观地陈述事实而已,但是在我授权清华南都发表后,那真的是蔚为壮观的评论,当然了,我自己的豆瓣页面也挺壮观的。今天看到清华南都的转发量,我也有点吓到了(9000 ),但我更担忧的是对我文章的误解,希望大家能耐心读完此文。
对于各种质疑,我一般是置之不理的,比如有人惊呼作者居然小学没学过英语,这其实没啥好解释的,你的质疑本身就说明了地域性教育差异导致的社会分化(我勒个去,好专业,我尽量少用术语).
但是,我更在乎的是,有三位朋友私下里向我询问,想知道我给表妹开的书单到底是什么。他们有些是学生,给自己看,有些人是替孩子准备的。关于这件事,我想做个简单的解释:不要依靠别人提供的书单。
书必须得自己读,知识必须得自己吸收。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开列书单并不是一件特别安全且有意义的事情,倒不是开书单本身有错,而是我们忽视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与孩子交流和分享阅读。
我单独把放肆买书和读书这一点写出来,其实遭到了很多网友的质疑,他们的焦点在于:难道表妹不知道有图书馆么?难道表妹不知道书店有成千上万可以免费看的书么?
这样的读者其实真心把网文当网文来读了(当然了绝大多数情况下,这样是对的),但是,作为一名(兼职网络写手的)博士,我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而且我写文的时候其实有很多深层想法,在文中表露不明晰,所以被忽略了,甚至被歪曲了。
首先,我的重点是,我的表妹由于有了我的推荐,她可以花更少的时间来阅读烂书,这里牵涉到时间成本。所谓经典,必须得是反复读的。我在大学第一次读《乡土中国》或《万历十五年》,也许表妹的大学已经开始重读或三读了。这对于人文修养而言几乎是致人命的优点。你比如说,钱基博在钱钟书少年时代就逼他读《骈体文钞》,可就算是中文系学生有几个人知道李兆洛?
其次,上面的话牵涉到第二个大问题。即便你初中开始读《骈体文钞》,谁可以指导你?没有人。因为这需要你的家庭有成员可以为你提供学习上的咨询,在古代叫家学。现代可能少了,但是,我作为一个博士,如果表妹有任何疑惑,显然可以尽量提供高于普通家庭的讲解(这没有太高估自己吧?)。即便没有我,我的舅舅其实是一个在职的金融学博士,所以我说给妹妹推荐《金融的逻辑》的时候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我舅舅不但有能力而且有耐心给他女儿提供解释。所以我妹妹在初一就知道了 VC(风险投资),即便她并不能像我们大人那样去理解这些,但是她毕竟已经开始接触了远远超乎她年纪的东西。我提到德鲁克的时候也不是开玩笑,她的妈妈爱读德鲁克管理类书籍,并且经常将女儿带到公司,在女儿面前谈论公司事务,并且事后还得给女儿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普通家庭可以提供的教育。
所以,我夫人将此文发到她的朋友圈时,有位银行高管留了言,他说:“这种教育根本就是家族行为,一般家庭很难实现,这不只是牵涉到钱的问题,还涉及文化等方方面面,太难了。”这是一位四十岁的成功人士说的,他看得很深,比网上那些停留在要努力或绝望的人高明了许多。
其实他说对了,这种被称之为“文化资本的隐性遗传”,这种遗传的文化资本不是通过你们看得见的金钱、股票等等经济手段来实现的,而是非经济的手段。有些人质疑我说,你为什么要去嫉妒你表妹,有人说其实我是在为表妹骄傲。毫无疑问,我为我表妹骄傲,我的立场是站在一个普通人的层面上,一个大写的人的层面上,来写这篇文章的。其实,我想用通俗的例子来说明,这个就是阶级再生产(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但是,太多读者把我想说明的问题引偏了。我根本不在乎我说的那些有多少人可以实现,这是不是发达地区的标配,以及你们是不是小学一年级开始学英语。而且作为一个博士,其实我的生活并不差,从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来说,必须是我们省实打实的中产阶级。问题在于,这样悲剧的现实状况,理论家们也没有给出真正有效的解释方法。
马克思的名言是:哲学家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我研究的法国理论家对这样的现状提供的改变方式只有一个:你去自学,你要打破学校设下的各种桎梏,你要改变那些别人认为你改变不了的生活。
这样的话在我看来就成了成功学,但是除了这种成功学以外,我们还可以提供更多的改变方式么?那只剩下打破等级秩序的革命了。但是革命的灾难性后果也是无法想象的,并且是不可控的。
所以这个问题我根本没有想清楚,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更重要的不是改变,而是告诉有些人,你们可能还没意识到的是,社会的精英们在不停地再生产自己的阶层,让社会阶层固化。我从大量留言中也可以得出结论:更多的人根本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有些人甚至笨到在清华南都我的文章下留言说(大致意思):富人的确更聪明、更努力、更……
不,我真正要说的是,不是这样,更聪明的假象是所有假象中最危险的,因为它把一个历史导致的结果变成一个天然的结果。这是一种极其可恶的想法,我之所以在文章中举出金刻羽的例子就是为了规避这样的想法,她绝对不是天生如此的,如果你拥有那样的教育和成长环境,你也可以做到,并且在无法改变社会的情况下,你首先得确定,在智力上你与之平等(不要去纠结细微的生理性差距),这才是我的出发点。
虽然,我还是一个不靠谱的想写畅销书的颓废中年大叔,但是,毕竟我还是一个学者,有义务为公众发出自己的声音(更何况是解释自己的文章),而不只是赚几个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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