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神话根基动摇 马云遭遇了怎样的财政危机?

　　面对汹涌而来的质疑、嘲笑甚至触及纲线的抨击，一言不发安之若素或许早已扎稳了底盘，比如85岁的李嘉诚；高调亮相貌似轻松者却未必真的那么风清之淡满不在乎，比如51岁的马云。尽管对这两位华人世界前首富而言，2015年9月注定是不愉快的。

　　从厦门到大连夏季达沃斯，马云依旧很有风度站在演讲台上批发他的金句、他的理想。然而，在赴美上市整整一年之后，杰克·马的阿里巴巴帝国，却在资本市场献出了自己的膝盖。如果以9月9日的每股60.91美元市价计，在经历长达10个月的跌势之后，阿里巴巴的市值已蒸发了1407亿美元。对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给出的2014各国GDP排名，相当于不见了一个全球第59位的匈牙利，或者，半个香港。当然，乐忠于购买豪宅的前英语老师，还可以用这笔钱在他公司挂牌所在地的纽约，买下70座帝国大厦这样的标志性建筑物。

　　其实，所谓让出亚洲最大互联网公司头衔予腾讯只是一个短暂的噱头——随着股价逐渐稳定在62至64美元一线，这点虚荣心，终归还是在天秤座男人的衣兜里。同时别忘了，上市的1.23亿股ADS只及阿里总股的八分之一。而且，那个估值近460亿美元包含着最富有价值的支付宝业务的蚂蚁金服，仍然牢牢矗立在中国独角兽企业的珠峰顶端。

　　问题是，为什么在本该响起“生日快乐”歌的时刻，偏偏传来的是保罗·麦卡特尼爵爷的低吟：“Now it look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Oh,I believe in yesterday”？仅仅是一年前，那些为了跻身阿里巴巴路演，在通往华尔道夫酒店星光屋顶餐厅的电梯口足足排了近半小时队的狂热拥趸哪去了？那些视68美元的IPO价格如白菜，让此前Twitter79分钟的首日开盘竞价时间迅速作古，每ADS92.7美元的闪光亮相，首日上场38%尚心有不甘的忠实信徒，又哪去了？

　　同样作为传奇，Facebook IPO价格也只是谨小慎微的38美元，2012年上市次日即价格大跌10%，三年后，当该公司回归到市值2500亿美元时，华尔街一片欢腾，扎克伯克用1000天完成了谷歌花八年才达成的业绩。而阿里呢，2500亿美元市值用了不过2个月，在2014年双十一传出571亿人民币销售业绩同比劲升40%的消息后不久，更一度逼近3000亿美元市值大关。而这一切，现在竟然都成为了“yesterday”。

　　3个月前，马云在纽约的演讲时主动提及了和他年龄一度也是其偶像的杰夫·贝苏斯。他称：“阿里巴巴是一种生方式，人们买到的是惊喜和体验，而亚马逊仅仅是个购物网站”。很有趣，作为“购物网站”的亚马逊凭借云技术在第二财季意外盈利9200万美元，市值因此大涨至2600亿美元，超越了老牌的线下零售巨子沃尔玛。事实上，以过去一年为完整考察时段，虽然都经历一定程度涨跌，但无论苹果、微软、谷歌三强，还是Facebook、甲骨文、IBM、腾讯以及亚马逊，全球十大科技公司的股价迄今为止均堪称表现优异。除了一位，原本排在第四的阿里巴巴。

　　当阿里巴巴最终放弃在香港而选择美国的纳斯达克之时，由中国资本界人士私下议论“阿里或会是全球市场上的‘中石油’”，随着94年历史的美国《巴伦周刊》当时刊出“阿里股价未来还要跌50%”的封面文章，一语成戳的阴霾开始加重。

　　马云可以让他34000多名员工放弃对股价的关注而专心工作——这一点很难，特别当9月21日有近16亿股阿里股票（相当部分为员工持有）面临解禁之际，另一位重要合伙人蔡崇信也可以信誓要让业绩说话，但被业内誉为“大神”级的阿里公关部却不能对此置之不理——注意，这一次其一改往日传承与大老板的嘻哈精神，以极严谨甚至而刻板的姿态罗致七条要目——强硬反击，这本身就不同寻常。

　　阿里在担心什么？没错，那个叫墨菲定律的幽灵！不管《巴伦周刊》的文章是否“包含实施性错误，并且选择性的披露信息”，但凡投资者对文章中严厉到近乎指控财团作假的任意一个观点将信将疑，那么，所有的坏事真会变为大概率的可能，而这已与阿里的真实业绩无关。甚至，马云原本为华尔街颇为欣赏的演讲能力和幽默表达技巧，也会退变成事物的反面。“阿里来美国是为了和平”，“2020年阿里作为世界上第一个销售一万亿美元”，好吧，看惯夜间脱口秀的美国人如若真为杰克·马贴上大卫·莱特曼的标签，那才大大不妙。

　　仅从财报上判断，毫无疑问，阿里确实出现了问题。比如过去四个财季中有两个季度的表现低于分析师预测，比如如果不计算阿里影业及其他一次性收益，那么最新一个财季其所谓的GAAP利润148%增长就装饰过度了，非GAAP口径的净利增长实际只有30%——在美国投资者看来，中国互联网公司一旦低于50%的增长便不能得到高市盈溢价的权利。还比如，阿里巴巴从每笔交易中获利能力从之前的2.52%降到了2.33%......

　　但上述这些问题同样见诸于其它中概股，又怎会让总市值一度占到中国赴美上市科技企业第二至第十总和的阿里，从高位的每ADS120美元一路下跌且破发行价至最低58美元，即便马云和蔡崇信9月初宣布通过保证金贷款以股票抵押方式获取20亿美元同样用于回购股票，而未来还将有20亿美元同样用于此途，但阿里股价仍然在距发行价6-8美元的阶段脆弱挣扎？

　　有分析称阿里是在为中国宏观经济的不确定性背书。诚然，毕竟身份特殊的中金公司都悲从中来，将2015年三、四季度GDP增速预测下调到了6.5%和6.6%，更将2016年全年的GDP预测从7.5%下调至6.6%；有分析称阿里是在为中国中产阶级可能面临的紧缩开支担责——阿里的收益中七成五以上来自于母国市场，而蓬勃跃起的中产阶级是其超常规发展的最核心动力，而现在，随着股灾之后工资外收益能力的锐减，以及已规模化出现的裁员和冻薪态势，口红效应能照应到的似乎只有电影市场。啤酒行业产量下降6.2%，最大化妆品包装企业连续两年负增长致亏损，原来坏消息也可以批发。

　　还有还有，有分析称阿里是在为之前疯狂构建生态圈不断重金控股参股各类企业支付代价，而按北大宋国青教授观点，当下的投资收益率做到5%已是优等生。还有分析称，阿里的国际市场战略不尽如人意，特别在印度、巴西、俄罗斯这些体量巨大但受制于全球经济环境同样不景气的新兴市场，阿里无力迅速展开业务以对冲中国市场的放缓。

　　这些，或许都可以成为股价大幅下挫的理由中的一部分，但却绝不是全部。根本上，在投资者眼中，筑建阿里股价神话的那座台基有可能发生根本性的质变，而阿里无论基于原始投资者的要求还是出于在互联网高估值时代末期一次性提取最高残值的考量，其250亿美元的融资额以及68美元的IPO高定价事实上很可能透支了未来，特别当曾经助它成为巨人的那个“新世界”的剧情，被改写之后。

　　不妨说一个和马云一样出生于10月15日的男人的故事。约翰·苏利文，有着“波士顿硬汉”绰号的传奇人物，19世纪80年代世界拳坛重量级的唯一霸主，一度要靠悬赏一千美元才能觅得愿和他过招过四回合的对手。对了，他也是最后一位徒手重量级金腰带获得者。1982年，正当盛年的苏利文败在詹姆斯·科贝尔手下从而被赶下拳王宝座。究竟发生了什么？规则！英国人指定的《昆斯贝里拳击比赛规则》历经25年后被正式实施，而按照新规则所有拳手必须戴上手套。昔日不可一世的赤手重拳从此失去了威力。

　　历史总在螺旋形上升中不断重复着yesterday的故事，这并不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