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中产的道路障碍重重。有些先行者被迫选择在美国当房东,在他乡圆自己的中产之梦。
不幸福的“小康”
2011年12月22日冬至,26岁的马天驰早早来到位于上海陆家嘴繁华地段的办公室,刚打开电脑,就看到了统计局前一天发布的《中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进程统计监测报告》。
根据报告,2010年中国人均GDP29992元,人均可支配收入10046元,小康率80.1%,生活质量方面的实现程度86.4%。
“这些数儿,看着挺幸福的。”在长江养老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受托运营部工作的马天驰美国式地耸了耸肩。他坦言自己的月收入税前近1万元,可支配收入约6500元,是全国人均值的7.8倍,但“没觉得变幸福了”。
当被问及作为中产阶层为什么感觉不到生活的良性变化时,马天驰一连串娴熟的喝咖啡动作突然中断,他睁大眼睛问记者:“我也算中产阶层?!”
与此同时,王珊(化名)也在千里之外的北京质疑着自己的身份。
39岁的王珊是财经类杂志的高级编辑,丈夫是高级销售人员,全家年收入40万元左右。自9月起个税起征点从2000元升至3500元,近几次看工资条的心情都被王珊形容为“跌宕起伏”。
“前一阵涨了工资,所以看到最开头的应发工资时,心里就开始算计这个月可以多买些什么东西。可等到看完各种应缴项目后,感觉拿到手的钱比以前还少了,心情一下子从山顶跌到山沟里,刚刚还在脑子里盘算的东西立刻就被否决了。”王珊没法理解有“杀富济贫”作用的税收工具怎么就“杀”到了自己头上。
“我觉得自己不是富人,连中产阶层都不算。”王珊皱着眉头抱怨。
2011年10月,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白领文化”展出的艺术作品“上山下山”。上班族在重压下每天两点一线,过着奔劳的生活,要实现自己的中产梦并非易事。
谁是中产?
国际上,中产阶层的达标线或者用量化的家庭收入来衡量,或者按照职业性质划分。
“中国各地区的收入差异太大,月收入3500元在甘肃算是高收入,但在北上广没法活。中国不能用一刀切的方式界定中产阶层,要按职业划分。”著名社会学者陆学艺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他看来,老师、记者、受过良好教育的公司职员等都算是中国的中产阶层。尽管一个一线城市的老师和一个三线城市的老师收入差距很大,但他们在各自所处的地区享有的生活水平、社会地位等是相似的。
按此划分,马天驰、王珊都是中产阶层,而他们所表现出的无法自我识别,实际上是中国中产阶层的通病。
陆学艺预计,目前全国的中产阶层占总人口比例为25%,北京的这一比例是36%-38%,成都的是32%-34%。2011年5月,陆在成都发放了2000份调查问卷,其中的问题之一是“你是否是中产阶层”。答案中只有14%的人认为自己是中产阶层,56%的人坚决否认。
类似的调查陆学艺1985年还在日本做过。1980年代初的日本社会发展水平相当于现在的北上广,人均年收入5000美元。调查中,80%的日本人认为自己是中产阶层,与日本政府当时提出的“1.2亿人口中有1亿中产阶层”的口号吻合。
“这说明当时的日本老百姓对政府扶持中产阶层的政策很满意。”陆学艺说,1980年代初,造就日本“橄榄型社会”的是终身雇佣制(收入稳定增长)和极低的贫富差距(社会财富平均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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