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有一个在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担任领导职务的人,主动找到我,愿意充当“深喉”,向我披露了“天价酒”事件的更多内幕。
这次“天价酒”事件之所以曝光,是源于中石化内部政治斗争。报料人背后就是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的非常高的高层领导。
4月11日晚10点,天涯社区出现一个题为《中石化广东石油总经理鲁广余挥霍巨额公款触目惊心》的报料帖。我在当天晚上先是从微博获悉,随后到天涯仔细看了帖子,就预感到该帖绝对要火。
原因非常简单,现在网上揭露贪腐的帖子虽然很多,但大多是纯文字描述,缺乏直接的、第一手的证据,根本无法引起网民关注。所以,钱云会老村长的帖子,才会在他“被车祸”前一直无人关注。而这个帖子最火爆之处,在于公布了四张票据(三张增值税发票,一张提货单)的复印件。这些是增值税发票,上面全部有号码和开票的具体单位,随便一查就知道真假,都是很容易可以验证的,所以我判断不可能是假的。后来中石化果然承认,证实了我的判断。
这四张票据显示:“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广东石油分公司”(以下简称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仅在2010年9月中秋节期间,就购买了168万元的高档名酒,包括“拉菲”等名贵洋酒及15年陈、30年陈、50年陈的高价茅台酒。
其中一张金额最大的发票显示,在2010年9月3日,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向贵州茅台酒销售有限公司购买30年500ml装茅台30瓶,15年500ml装60瓶,50年500ml装30瓶,还有一款“新飞天50度500ml”,买了360瓶,共计花费95.8万余元。
另外两张发票显示,在2010年9月10日,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向珠海一家公司购买两批酒,含税价分别为8.1万余元和10.7万元,据发帖者称,这所谓 “一批”就是“一瓶”酒,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前所未有的的“天价酒”了。而提货单显示,最贵的一瓶拉菲1996(750ml)的无税进价是11846 元。我因为受香港科技大学知名教授丁学良的影响,也喜欢喝点红酒,但我不是中石化,我最多只能喝得起一两百块钱的红酒,几十块的也喝,偶尔喝一次一两百块的红酒就觉得好奢侈。唯一有一次饭局,喝到了一瓶据说零售价两千的拉菲。不过这东西太贵了,以致喝的时候光想着太贵,稀里糊涂的没品出它的妙处来。这上万乃至8万、10万一瓶的红酒,不知道能妙到什么地步。
闲话少说,回到正题。该帖作者称,票据显示的只是一部分,事实是:“这些都是一周内所购买的,实际购酒达到了300多万元”,“这些都是中石化广东分公司去年中秋节购酒送礼的发票,大家可以看一下那些数据。那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买一次酒都是好几十万好几十万地买啊!”。
发帖人还揭露,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总经理鲁广余挥霍公款肆无忌惮,数额巨大触目惊心,259万购买的高档酒,全部由公司一把手鲁广余个人支配使用,无人知道这些酒的去向。
该帖发布时,因为是晚上10点,无法联系到中石化的人,第二天即4月12日,媒体记者都纷纷向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核实。记者受到的待遇是对方或直接挂断,或推脱有事婉言拒绝采访,均未给予正面回应。新华社记者在13日公布了12日晚收到该公司的书面声明:“4月11日晚,天涯社区论坛公开了我公司某批次酒类采购的发票。我公司已经注意到相关信息,目前已对此事件予以调查,调查结果出来后将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如果存在违纪行为将依法严惩。”什么“予以调查”、“依法严惩”,说得真够装B的。
4月13日,新华社采访到了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的新闻发言人徐涛、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助理黎海琳,徐涛证实2010年公司确实采购了数批酒,但这些酒的购买与公司总经理鲁广余个人无关,称“这批酒是公司正常的商品购进,属于公司‘非油品’经营项目”。简单来说,这些“天价酒”是用来卖的,且是放在便利店卖的。
可惜新华社实在太不给中石化面子了――新华社“中国网事”记者采访该公司一些员工时,他们大都表示不知道公司高价购陈年茅台等高档酒用于“非油品经营”的事情,表示没见过加油站便利店售卖这些高档酒。
不仅如此,新华社记者还专门跑到广州一家中石化加油站便利店,发现便利店中销售的酒有五粮液和“神舟茅台”等酒品,其中“神舟茅台”标价为488元,但网上曝光发票显示的那些采购单价过千、上万的酒在便利店不见踪影。店内销售员告诉记者,店里会经营茅台王子、53度飞天茅台,因量少价低很快卖完,但并不经营 50年、30年、15年茅台等高档酒。这说明事发仓促,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还没来得及向各个加油站便利店打好招呼。新华社记者又到广州一家茅台酒专卖店,销售代理告诉记者,一般高档陈年茅台,消费者都会去专卖店买,加油站进高档陈年茅台销售的可能性很小。
中石化真的当公众全是傻瓜啊?编个理由也不事先好好想想?实在是中石化广东石油分公司的危机公关能力太差了!50年、30年、15年茅台在茅台的专卖店的零售价分别是21999元、 11999元、5999元,买这么贵的酒,谁会跑到加油站的便利店去买?不同地段的店铺,定位完全不同,加油站便利店就是针对临时、随机的小额消费的,去便利店买几万块钱的茅台酒,岂不是脑子坏掉了?谁会开车路上突然想到要买瓶高档茅台酒,然后顺便路过加油站就买了?更何况还有8万万、10万一瓶的红酒,就放在公路边的便利店卖?如果真这样,那所有关于经营管理的教科书都可以改写了,什么消费习惯啦、消费者心理啦,都统统作废了。这些高档酒,应该放在装修豪华的奢侈品商店里的。
媒体人曹林先生在《“便利店卖拉菲”谎言曝出中石化大秘密》中,帮中石化的公关编了几个更有技术含量的谎:“比如说,这些茅台拉菲是准备用来有奖促售用的,加油10万升可奖一瓶拉菲;或者说,酒是用来准备奖励那些基层员工的,他们每天在加油站风吹日晒太辛苦了;还可以撒个技术谎,说这些酒是中石化准备科研用的,现在不都提倡更环保的‘乙醇汽油’作为替代能源嘛。当然了,还可以说买茅台拉菲是中石化一项投资,因为这两种酒都有投资价值,比油价涨得快多了。”可惜,对于这种绝对垄断的国企的领导,怎么可能不愚蠢呢?不仅愚蠢,而且自以为是,以为这样弱智的谎言,也可以糊弄公众了。
不过,加油站便利店虽然是针对临时、随机的小额消费,但由于中石化控制的加油站数量极其庞大,这部分的利润也不菲。中石化的便利店目前突破1.5万家,是全国最大的便利店零售网络。中石化旗下所谓的“非油品”经营项目,“易捷”是加油站便利店的品牌。据公开数据显示,2010年中石化“非油品”项目的收益是57亿元,2012年的销售目标更高达100亿元。这里其实透露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加油站便利店的吸引力来自哪里呢?我想只有装“工业酒精”(假纯)的人才不知道吧,在加油站便利店买任何商品,发票都可以开成汽油,就可以拿到单位作为加油费报销了。大家成天都在骂公车消费,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公车消费的汽油只是一部分,还有这些便利店的商品。2010年中石化“非油品”项目的收益的57亿元,其中多少是公费呢?中石化选择在加油站建立便利店零售网络,应该没人相信他们是为了便民吧(真要便民,怎么加油站便利店里的商品价格都比其他便利店高啊?),而是看中了公款消费的巨大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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