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之歌》
今天,谈起对苏联电影的记忆时,人们提到的往往是政治主旋律或战争片,而在我的父辈的记忆中,则是当时引进的大量的苏联类型电影:侦探片、间谍片、科幻片及喜剧。随着中苏交恶,苏联电影很快便淡出中国的电影市场。但周边社会主义国家的电影仍部分引入,同时少量引进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及包括战后日本在内的世界「进步」电影。
发展到60年代,「度荒」之后,中国事实上进入了某种文化的繁荣期。这个时期,电影产量提高,电影史所谓的「欢乐三年」的轻喜剧及「反特」电影(谍战片)进入了又一个高潮。
在银幕上、话剧舞台上,事实上已开始进入了「文化大革命」的准备段落。但也是这一时期,欧洲的、俄国的经典戏剧:莫里哀、果戈里、契诃夫等人的剧大量在剧场里上演。围绕着马克思主义译介而形成的翻译出版机构也已成规模。
60年代中期,周扬主持翻译了第一批内参读物(即后来所说的黄皮书、灰皮书、蓝皮书),作为「敌情通报」性质的译介,其焦点之一是苏联,作为批判赫鲁晓夫修正主义的「反面教材」。
同一时期,为后人津津乐道的电影也以类似方式进入,文艺界为组织批判而放映《一个人的遭遇》、《士兵之歌》、《雁南飞》等电影。回望过去,很清晰,正是这些电影型构了此后第四代电影的艺术天际线。
《雁南飞》
而后是「文革」的爆发,第一年有所谓对「封资修电影」——包括左翼电影、苏联电影、引进外国片以及整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电影——的全民批判。当时的红卫兵及造反组织可以调看「毒草电影」,「供批判用」。
有人回忆当时的观片经验,是一边看电影,一边喊口号,诸如一个温情场景,旁边有人高喊:「打倒万恶地主阶级,打倒资产阶级人性论!」想必是非常奇特的观片经验吧,看完以后则要「口诛笔伐」。
接下来是一段文化荒芜的时段:电影停止生产,电影院基本关闭或改作大会礼堂,话剧舞台全部停演,只有《毛主席语录》、《毛选》、马恩列思的出版和销售,文艺界大都下放到「五七干校」。
然而,这也可以视为一个全民电影狂欢的年代:那时人们的观影记忆是各式各样的露天放映,在每个广场和空场——机关、工厂大院或公社场院,剧目是周而复始的几部——《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英雄儿女》,当然,还有八个样板戏的「舞台纪录片」。
《列宁在1918》
在一个国家,几部电影的重复放映率如此之高,应该是吉尼斯纪录吧。每部电影的情节、对白,男女老幼都倒背如流。那与其说是去看电影,不如说是去公共场所聚会,纳凉。这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的场景,银幕之下,观众同时或先于银幕声带读出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文革」中期,六七十年代之交,电影院开始恢复放映。任何新电影的上映,都有机关单位、学校组织观看,同时也有观众购票。最早是越南电影和阿尔巴尼亚电影。
比如《琛姑娘的森林》、《脚印》、《海岸风雷》、《勇敢的人们》、《地下游击队》、《战斗的早晨》、《第八个是铜像》……这些阿尔巴尼亚电影在彼时是人人争看、街谈巷议的热门。此后加上了朝鲜电影。那些电影里的人物、台词,无疑成了一代人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和他们的历史记忆。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