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烨(摄影|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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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会有人跟我说,你中文说得好。每次听到这个我就特别难受,因为我想成为普通中国人,我不要你老把我当外国人。我14岁开始学中文,那时候我想学美术,我看到课程表的最后,是用毛笔字写的“中文”——那看起来像画画,去了才发现这是一个语言课。
高中快要结束时,学校组织我们来北京旅行。那是1997年,大年初一,我们下午五六点到,直接去了天安门广场。到了之后,我哭了。我知道我在一个很重要的地方,离我的国家特别远。我记得特别清楚,我能闻见煤的味道。
大学我在巴黎上中文系,我开始打工赚钱,一整个夏天都来中国待着。我喜欢摄影,背着我所有的胶卷,拍胡同,拍公园,在二环桥、三环桥待半天,拍人,拍事情。
中国太不一样了,最吸引我的就是这个不一样。我以前的梦想是从飞机上跳下来,跳伞。年轻人嘛,你应该要找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我在家乡尼斯呼吸不了,我在那边感觉太小,不是城市小,是人的思路太小,他只看自己,他不太接受人不一样,他不太去看外面的世界。因为他们那儿特别美,特别舒服。我父母给我文化和艺术的兴趣,从小我们去看电影,看完我们讨论这个剧本怎么样。但我跟我在尼斯的朋友从来没有机会聊这些,他们一定要去看好莱坞大片。
来到了最遥远的中国,我问我自己,我是谁。那时候我拿着Lonely Planet,那上面只说了两句话,有犹太人在中国,在开封。
我去了开封。我去博物馆打听,可是博物馆关门了。我去问了一些人,一个人给我写了一个地址,结果是一个伊斯兰教堂,可能他觉得犹太人和回族是差不多的。
离我坐的火车还有一个小时要开走的时候,我到了一个胡同,我找到里面最破的一间,推开门,看到一些犹太人家里的摆设。我问,你们是犹太人吗?他们说,对,我们是犹太人。
砰!突然就从遥远的中国,有皇帝的中国,有故宫的中国,跟我们那么没有关系的一个文化,突然你遇到一个人,他告诉你,他跟你一样。我原来认为,作为犹太人是吃我妈妈的菜,是礼拜五晚上跟我父母做那个安息日的礼拜,突然都不存在了,事情更复杂了,作为犹太人是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是一个更大的事情。人类原来不是你想象的,他有皇帝、故宫,他写汉字,但我们也可以是同一些人。这对我是一个特别强的事件。
原来我知道,一定要跟犹太人结婚,但我觉得特别矛盾,因为我觉得我跟犹太男人感觉不对。那次之后,我觉得,跟一个犹太人结婚没意义,因为最后他们都是人类,他们都一样。
很多童话的题材,是一个孩子长大了,离开家的一场旅行,遇到很多挑战,最后让你长成大人。《西游记》差不多也是这样的。那次开封之旅就是我的成长旅行。
安娜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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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买菜,会被认出来。但是假如我说很烦恼,这是不礼貌的,因为刘烨说,有得就有失。
刚和刘烨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好奇。我们俩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继续过我原来的生活。我们去餐厅,过马路。他做采访都提了,他说我跟他约会,我不上车就过马路了,那对他是一个big mountain(大山)。(记者注:作为明星的刘烨过马路也要藏在车上过)
一开始,我觉得,哎呀,也挺好玩儿啊,有那么多人认出我。但是慢慢你就发现,其实这个意思是你没有自由了,你的自由就已经可以说,finish forever(永远结束了)。
因为你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被拍。你开车,遇到一个开车不好的人,吵架,很正常。但是如果是刘烨做这件事,可能整个事业都可以毁掉。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