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张爱玲正在遭遇一些“曝丑”运动。她身前保持通信的朋友――那些她信任的人,出于各种考虑,开始不断地将张爱玲写给他们的信结集出版,毫无保留。
于是,张爱玲在信中谈及的隐私,包括她晚年在美国不堪的困窘生活,全部暴露在读者面前。而且,她的那些因不满意而未出版的文字,也被人一一整理出来出版。“张爱玲是爱面子的人,请给她留一点面子吧!别总想着稿费。”有张迷苦苦哀求。张爱玲被“曝丑”也引起了法律界人士的讨论。本报记者 郦亮
张迷痛心:拿信出书影响张爱玲形象
不久前,夏志清推出了一本《张爱玲给我的信件》。新书中收纳了张爱玲信件103封,堪称目前公之于世的张爱玲信件的集大成者。
现年92岁的夏志清是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身为文学评论家的这位老先生与张爱玲关系甚为密切,他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一书中给予了张爱玲前所未有的至高评价。张爱玲很信任夏志清,所以晚年在信件中写了自己很多的不幸。
“我这一年来为了逃虫难,一直没固定地址,真不知从何说起……天天上午忙搬家,下午远道上城,有时候回来已经过午夜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停驶,要叫汽车,剩下的时间只够吃睡……”《张爱玲给我的信件》中有一封信张爱玲这样写道。夏志清老先生自己也说,“她真可怜,身体这样坏,总是来信求我帮忙。”
张爱玲这些困窘中的求助,当然也随这本书的出版而公之于众。
往日何等优雅的张爱玲,一大把年纪在异乡还要“逃虫难”,还要广为求助,这实在令人震惊。就连推荐《张爱玲给我的信件》的评论家马家辉看了这些信也忍不住感叹“女作家如丧家犬,遗世独立却独立得非常狼狈,闻者不忍”。
去年,曾向张爱玲约稿而与她保持10年通信的《联合报》编辑苏伟贞,在中国内地出版了《长镜头下的张爱玲》,公布了张爱玲的10余封书信,里面也涉及了一些隐私。苏伟贞自己也说,通过之前披露的信件,和张爱玲写给她的信,可以发现一个有血有肉的张爱玲,“她会像一般人那样,有一些心理问题和生理问题。”
本报记者注意到,几乎收到过晚年张爱玲信件的重要人物,都已经或准备出版这些信件。对这些信件披露出的张爱玲境遇,一些报章甚至以“生活拮据”、“生活狼狈不堪”、“像狗一样工作”形容之。
也因此,出版张爱玲信件的出版社让一些张迷分外痛心,“手下留情,给张爱玲留点颜面吧!”“张爱玲爱面子,你们这样做是爱张爱玲的方式吗?”有读者质问道。一时间争议四起。
专家叫好:作家未公开书信极具史料价值
最近又传来消息,张爱玲译稿中的最后一部未出版之作《少帅》在经受遗产执行人宋以朗的“整理”,准备出版。问题是,因为整个写作过程张学良都拒绝采访,张爱玲生前对这部作品显然并不满意。但就如她生前想销毁《小团圆》手稿,但身后又被强行出版那样,《少帅》的出版看来已不可避免。
张爱玲是一个对作品要求很高的人,即便是晚年生活困窘,不满意的作品她还是会坚持不出版。而这几年她不断有遗作被发掘出版,这些作品质量差强人意,让一些张迷颇为失望。这等于是对张爱玲另一种形式的“曝丑”。
“觉得《小团圆》已是底线了,现在披露成风,只想如何取悦世人,不想日后天上相见,这个情形是不是她愿意见的?”张迷“gersugar”在网上留言说。
耐人寻味的是,一方面张迷痛心,一方面却是专家叫好。夏志清对出版张爱玲信件解释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说出真相”。宋以朗也力挺夏老:“看见有人对夏志清的《张爱玲给我的信件》痛心疾首,认为是不道德行为。但如果大家八卦的材料来自胡兰成的《今生今世》、电视剧《她从海上来》等等。张爱玲会满意吗?”
华师大中文系教授、著名“张学”研究学者陈子善也表示,“研究一位已经去世的作家,除了必须面对她生前公开发表的作品,还应关注她出于各种原因未及问世的手稿。”并称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爱玲书信的史料价值和研究价值将会进一步显现出来。
律师解释:于理无疑问、于情欠妥当
本报记者就此咨询了一些法律界人士。他们告诉记者,按照相关法律规定,信件的著作权归属于写信人,因此作为收信者,如果没有获得发信者的同意,不得随意公开信件。而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张爱玲这些书信出版前都征得了张爱玲文学遗产执行人宋以朗的同意,所以在法律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宋以朗将张爱玲遗作一部部拿出来出版,那更不存在法律问题,因为他本人就是遗产执行人,在法律层面,他想把张爱玲作品怎么样处理都可以。
但现在的问题是,并非法律可以代表一切。
“如果专家为了研究,不顾读者的感受,将张爱玲的隐私公之于众,这种做法在道义上是值得讨论的。毕竟张爱玲不只为几个研究专家或者遗产继承人所独有,她更属于许多喜爱她的读者。专家如果要研究,完全可以将一些敏感的张爱玲信件作为‘内部资料’在圈子内传阅,而不必公开出版。这股以研究之名,而引发的窥私热潮,可以适可而止了。”评论家金哲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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