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年三十,CCTV的春晚在即,想起36年前中国人为美国人也准备了一台“春(天的)晚(会)”。那还是在1972年尼克松访华之后,双方互设了联络处,中美关系相当热络。1975年的春天,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从各地艺术团体抽调了一批顶尖艺术家,筹办了一台大型文艺晚会,决定以“中国艺术团”名义赴美巡回演出。
在晚会上最先亮相的当然是主持人――那会儿叫“报幕的”,观众一般不会关心他叫什么名字――一点啰嗦都没有,大幕拉开上来就宣布第一个节目是鼓乐合奏“渔舟凯歌”(鼓演奏者刘翰林、十面锣演奏者钱小毛),表现了社会主义渔民满载凯旋的热闹情景。
渔舟凯歌过后,锣鼓撤下,小民乐队却没有跟着下台,接着为回族女高音歌唱家马玉梅伴奏,演唱维吾尔族民歌《可爱的祖国》。话说这位歌唱家是一位大腕,曾经在1964年中南海的春晚上为当面毛泽东演唱过新疆民歌“骑着毛驴去北京”,当时毛泽东还回应说:新疆这么远,骑着毛驴来看我不简单啊!而且,马大姐的形象很符合那个时代中国人的审美观,吃得饱穿得暖,浓眉大眼,满面红光。一曲唱过,在观众热烈掌声中,又演唱了一首《人民公社是金桥》。歌中唱到:“麦穗子好比是玛瑙串串,麦垛子垒成了金呀山,人民公社好比是金呀金桥来,通向那共产主义的明天,ye――!”。最后唱到高潮的这句“ye――”现在想来十分的前卫,老美听来一定是“耶(Yeah)”! 那时的晚会,一个大腕出场不唱上三首歌是下不了台的,马玉梅的第三首歌是柯尔克孜族歌曲《英雄的解放军》,歌词虽然听不懂,但是当马玉梅作出挺胸抬头持枪状时,那便是我英雄的解放军的V5形象无疑了。
下面一个节目时琵琶独奏古曲《十面埋伏》。根据报幕的说法,乐曲描写公元前202年楚汉垓下之战,汉高祖刘邦与楚霸王项羽的“激战场面”。演绎这场激战的琵琶演奏者刘德海相当有名,在当时中国民众中的名气可能与现如今的郎朗有一比,而且刘德海帅气袭人,手指更是出神入化,让2000多年前的楚汉相争活灵活现。
古代的地主阶级之间的争斗,终究比不上新时代的女民兵的飒爽英姿。由赵惠英,曹燕燕等表演的舞蹈《草原女民兵》,擎旗扛枪骑马守边防,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给你一枪。当然,那时候的豺狼更准确地说是北极熊。正是来自苏联的威胁,使坚决反帝的中国与一心反共的美国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中国才有心境为美国人排练这么一场“春晚”。
接下来的节目精彩纷呈,就不一一戏说,其中有刘明源的板胡独奏(河南民间乐曲《大起板》、智取威虎山选段《庆翻身》)、胡天泉的笙独奏(《大寨红花遍地开》)、男高音吴雁泽独唱(《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丰收不忘广积粮》、《满载友谊去远航》)、俞逊发的笛子独奏(《歌儿献给解放军》、梆笛《扬鞭催马运粮忙》、口笛《苗岭的早晨》)、舞蹈(红绸舞)、 闵慧芬的二胡独奏(《江河水》、《赛马》)、刘战宽的唢呐独奏(《百鸟争鸣》)、男中音马国光的独唱(《献给北京的歌》、《大路歌》、《我为祖国献石油》)、王昌元的古筝独奏(《战台风》)、女高音朱逢博的独唱(《仇恨入心要发芽》、《北风吹》、《扎红头绳》、《请茶歌》)、殷诚忠(殷承宗)的钢琴独奏(《翻身的日子》),整个晚会以舞蹈《胜利花鼓》结束。
这台晚会,以讴歌新中国人民热爱祖国奋发图强社会主义建设为主,兼有对旧社会和反对派的控诉。在这个艺术团出发之前,中方把节目单和剧照交给了美方的接待单位美中全国委员会。然而,就在中国艺术团出发的前夕,美国国务院提出了意见,倒不是针对人民公社通向共产主义的宣传或者仇恨入心要发芽的暴力,而是要求中国方面取消艺术团预备曲目中吴雁泽演唱的《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因为歌词里有“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这一句话(歌词全文附后),美方难以接受。
【吴雁泽: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
当毛泽东得知这个情况后,认为这是个原则问题,为了反对美国的这种霸权行为,没有做出让步,作出了“宁可不去,也不能不唱”的决策。对外友协、外交部新闻司发言人1975年4月2日通过新华社发表谈话指出,“《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这首歌表达了中国人民解放台湾、统一祖国的深切感情。中国艺术团演唱这样一首歌曲完全是无可非议的。解放台湾、统一祖国是中国人民的内政,别国无权干涉,这对我们是个原则问题。美方的要求与这一原则是不相容的,中方理所当然地不能接受。美国政府在上海公报中同意只有一个中国,而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美方如果不是从上海公报后退,就没有理由反对中国艺术团把这首歌列为预备曲目。由于美方坚持其违背上海公报精神的无理主张,中方只能同意无限期推迟中国艺术团的访美。”
这样,结果这台为美国人准备的“春晚”最终没有在美国上演,但却阴差阳错被拍成了纪录电影《百花争艳》,出口转内销,在国内城乡广为广大工农兵放映,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文革后期中国百姓的业余文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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