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哥家人指责媒体过度炒作 称并未把其当摇钱树

　　结束流浪回乡的程国荣常住南昌，对往事不愿多提。

　　网友拍的一张照片在网络上引发了强力围观：照片上的男子酷气十足，口叼香烟，目光犀利，发型“时尚”，穿着“新潮”！人们为照片的男子起了个响亮的名字：犀利哥！后来，人们知道他是一个精神失常的流浪者。2010年3月12日，时年34岁、失踪七年的程国荣被家人从宁波接回家乡――江西省鄱阳县三庙前乡柘岭村。

　　程国荣的命运从此发生改变，他的佛山顺德“走秀”更是引起了媒体的广泛报道，但之后他就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春节前夕，新快报记者奔赴江西，对“犀利哥”的家人进行了独家专访。

　　两个儿子都十多岁了

　　沿着村里泥泞的路，程国圣带着新快报记者前往哥哥程国荣的家。程国荣目前与59岁的母亲彭成秀生活在一起。

　　程家的院子很大，明亮的太阳挂在蓝天，院子里晾晒着衣服被子，彭成秀种的白菜萝卜在阳光下发出青翠的绿，“平时根本不用上街买菜，足可以自足自给”。

　　程国荣没在家，程国圣说，哥哥更多的时间住在南昌的叔叔程广华家，只是偶尔回来住上十天半月的。

　　程国荣的大儿子程江林，11岁，小儿子程伟林，10岁，两人正蹲在门口吃午饭，一只小鸡在他们面前悠闲地走来走去。

　　同程国荣一样，两个儿子也显得内向、羞涩，不喜欢说话，记者问好几句话，他们才回答一句，而且回答得很简单。

　　据程国圣介绍，两个孩子都知道父亲的事，也知道父亲有一个在全国叫得很响的名字“犀利哥”，村里的小伙伴和学校里的同学有时会拿“犀利哥”同他们开玩笑，但两人大多笑笑，不说话。

　　妻子车祸走了，家还在

　　程家的房子是木质结构，约有20年了。

　　走进房间，里面显得“古色古香”，去年春天程国荣回到家乡后，依旧住在自己原来居住的房间内，只是少了一个人：妻子！2009年夏，在一场车祸中，他的妻子和父亲同时遇难。

　　记者走进程国荣的房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床，被子凌乱、单薄，这说明他好一阵子没回来了。房间里的木箱、衣柜还是他结婚时家里做的，柜架上放着一个漂亮的青花瓷罐，上面有一个“”字。

　　程国圣介绍，这是哥哥当年结婚时买的――当地年轻人结婚时，都会买上两个这样的罐子，里面放上喜糖和红枣，放在床下，新娘接来后，小孩子们就会嬉闹着去取糖和枣吃。柜架上还放着一个顶盖是帽子形的床头灯，也是程国荣结婚时买的。

　　程国圣说，那个时候，哥哥就是一个喜欢追求时尚的人。

　　门口贴着一张儿子的奖状，程国荣的大儿子说，父亲回到家的时候，会把他和弟弟叫到面前，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所以，他们再获得了奖状，就贴在父亲的门口，让他一回来就能看得见。这是两个很有心的孩子，他们渴望着出走多年的父亲能给他们更多关心。

　　“犀利哥”几不与人交流

　　程国圣不善言辞，红红的脸膛，很是壮实。面对记者的采访，他几乎都是让妻子胡美华回答，自己只是站在一边听，妻子说得不对时，他会纠正一下。

　　程国圣说，由于他要经常在外做工，没办法给予哥哥更多照顾，在叔叔的建议下，程国荣大部分时间住在在南昌大学任教的叔叔家。程国荣一般会在农忙季节回到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程国荣的地由程国圣种着，“打下的粮食放在一起，不分你我”。但回到家里的程国荣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简单的活能干一些，就是挑些水什么的”。

　　流浪的时候，程国荣天天脏兮兮的，现在，在南昌的叔叔家住久了，他养成了勤洗澡的习惯，回到老家，洗澡不方便，他就经常去弟弟的新楼房里去洗。

　　没事的时候，程国荣会与弟媳妇胡美华、表妹等家人在一起打纸牌，玩“跑得快”，但他很少赢。在胡美华的印象中，程国荣平时基本不与别人交流，她只见到程国荣有一次与村里一个女孩主动打过招呼，那女孩原来也在宁波打过工，当时与程国荣有过交往，当时因农忙回到家里，程国荣一脸灿烂地微笑，说，妹呀，你去哪里呀。

　　村里却经常主动与这个“大名人”打招呼，说在电视上看到他了，真牛，问他那衣服是从哪里弄来的。程国荣笑笑，不恼，也不说话。就这个问题，胡美华也问过程国荣，程国荣说，人家给什么就穿什么，穿着穿着就穿成了那样，自己没得选择。

　　征婚

　　“犀利哥”家人的征婚邮箱：cguanghua791@163.com

　　有女人跟着他可能恢复更快

　　经常有村里人跟程国荣开玩笑，说，你今天穿得好帅啊，给你找个女朋友吧。这时，程国荣一般会红着脸说“不要”。

　　其实，程国荣回到老家后，给他介绍对象的人还真不少。据弟媳胡美华说，别人给程国荣介绍的对象有邻村的，也有南昌的，但都被家里人拒绝了，“程国荣本人从来没说过要找对象，他妈妈也不同意他找对象，他还年轻，再找一个，肯定还要生孩子，我婆婆说养起来负担重。”

　　反对最厉害的，是程国荣两个年少的儿子，当有人告诉他们父亲要再找一个女朋友时，小儿子显得很生气，说：“不要跟我爸找（女朋友），找了（她）会对我们不好。”小哥俩还去找奶奶，说爸爸找女朋友不行。

　　此事遂搁置下来。

　　程国荣的叔叔程广华在接受新快报记者采访时，则表达了不同的看法，他说，应该给程国荣找一个妻子。“心理专家也说过，有一个女人跟着他（程国荣），他可能恢复得更快，很多事情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程广华说，曾经有一些人提供机会，比如让程国荣参加相亲会什么的，“但不敢去，怕别人炒作。”他委托本报为程国荣征婚，“会做家务，本分善良就行。”

　　谜

　　为何精神失常谜团仍然未解

　　一个关键谜团至今仍未解开：程国荣2000年离家时一切正常，为何后来突然与家人失去联系？又到底是什么导致他精神失常？

　　胡美华告诉新快报记者，对这一问题，家里人至今也没弄清，“一问他这事，他就不高兴，把脸拉下来，不愿意讲过去的事。”同时，由于当时打工是他一个人出去的，当地很少有人见到他，也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程国荣回家后，家人发现他的门牙齿掉了一个，头上也有很多疤，就问他门牙怎么掉的，是不是受到了欺负，他说了一句：没有。

　　按照胡美华的说法，程国荣“其实清醒得很，但他就是不说。他最不愿意说的，就是流浪街头时的事情”。

　　据程广华推断，程国荣可能是在打工时碰到了不顺利或重大挫折、刺激，无法接受，才出现精神问题，又不愿面对家人，就在外流浪。

　　难

　　不能自食其力难养老母小儿

　　程国圣说，哥哥一夜成名，好像很风光，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据他透露，程国荣回村后，乡里领导前来探望，给了近30000元，县里领导前来慰问，给了2000元，还有社会捐款，共有50000多元。“但这些钱对我哥哥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毕竟有一定的精神问题，不能自食其力，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我母亲年龄大了，有病需要治疗，生活中还要花很多钱。”

　　程国圣向记者强调，哥哥平时在南昌的花销，包括生活费、治疗费，“都是我们这边在出，不可能让他（叔叔）垫起来。”而程国荣所花钱的来源，一部分来自于社会捐款，另一部分是程国荣妻子和父亲出车祸后肇事方的赔款（两人加在一起约30万元）。这30万元，胡美华说，“当时两人再送到医院抢救时花了一些，打通关系花了一些，剩下的也不多了。”

　　而去年一年，程国荣为治病就花了20000多元。

　　程家人说，如何让程国荣自食其力，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

　　“参加了几次活动，那点钱还不够大佬们一顿喝茶钱”

　　2011年元旦期间，新快报记者联系了两天，经过再三沟通，终于见到了“犀利哥”程国荣的叔叔程广华，他目前是南昌大学的一位老师，程国荣大部分时间住在他家。

　　程广华没让记者见程国荣，而是与记者相约在南昌一家咖啡厅见面，并嘱咐记者在与他见面时不要带其他人。

　　仔细查看记者的记者证、工作证、身份证，并记下记者证、身份证号码后，他才开始接受采访。他言语谨慎，并不允许记者录音。他说，自己原来把记者当亲人，现在他们很怕记者，怕受到伤害。由于常有媒体想采访程国荣，他经常将手机关机或调至留言状态，接电话也非常小心，“他们会把你说的话窜改”，见媒体更是斟酌再三。

　　媒体之“伤害”

　　佛山之行让程家很受伤

　　在程广华口中，媒体对他和程国荣的“伤害”是从他们的顺德之行开始的。

　　程广华说，程国荣被称为“犀利哥”并暴红网络，让不少商家嗅出了其中巨大的商业价值，“想借助他提高知名度的个人和企业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有的要让他当形象代言人，有的要让他当电影演员，说要把他包装成刘德华那样的明星”。

　　程广华坦言，对这些诱惑，他的侄子程国圣很动心，但“我说不要这样，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们知道程国荣是什么样的情况，当明星之类的，不要去奢望”。

　　2010年5月，经过再三选择，程广华接受顺德一家企业的邀请，带着程国荣参与该企业活动。按照程广华的说法，他之所以接受这样的商业活动，是对方很有诚意。“对方说他们不想为程国荣捐点钱就算了，而是要授人以渔，让他自食其力，说程国荣最缺乏的就是与别人打交道的信心，而树立信心仅靠心理医生还不够，要在生活上、工作中将他的自信心建立起来。他们这些话和我想到一起了，让他尽早融入社会，是我们首先考虑到的。”

　　程广华说，在去顺德前，在与那家企业签订合同时，他明确要求对方：所有的活动不能有损程国荣的形象，不得诋毁、歪曲程国荣，所有的采访都要征得其家属的同意。

　　但事实证明，程国荣一登台，“全乱套了”，“媒体把程国荣当成了搞笑、娱乐的对象，甚至连娱乐记者也来采访，但程国荣不是娱乐人物，这么做是对他的极大伤害”。

　　尤其让程广华难以接受的是，一些媒体“严重歪曲事实”。“程国荣有表现很好的地方，但他们置之不理，就拍程国荣表现不好的镜头，说他紧张，胆怯。”程广华说，作为程家唯一的长辈和一名大学老师，对媒体的“歪曲报道”，他不能置之不理，他第二天就去找某电视台的记者论理，要求对方删除所有的视频，却未能如愿。这让程广华“很消沉”，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我真想告他们诽谤，但最后我还是忍了”。

　　第三天，程广华带着程国荣离开顺德，回到南昌。

　　与媒体关系剑拔弩张

　　尽管如此，程广华不久后还是带着程国荣出席了一些媒体的活动，但这些活动让程广华与媒体的关系更为紧张，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双方冲突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他和程国荣一起到湖南某电视台参加一个节目时出现的。

　　据程广华说，那天，节目里一位“炮手”问他：在你看来，程国荣今天参加节目是不是很紧张？程广华告诉记者，程国荣顺德之行后，“公众场合紧张胆怯”似乎成了他的一个标志。程广华对此很有意见，他觉得当天程国荣并不紧张，为此，他决定不予回答，“他们想推波助澜，我没这个兴趣”。

　　程广华说，对方见状，接着问：你的沉默表示你的认可，你这样带着程国荣四处参加活动，是不是把他当成了“摇钱树”？

　　程广华火了，他当即对那位“炮手”说：“我看不起你，你还不如去讨饭。”场面一时有些失控。程广华说，如果你们认为程国荣到了这个场合情绪紧张，为什么还要邀请他来参加这样的节目？据程广华透露，由于整个节目他的言词相当“火爆”，该节目至今未能播出。

　　至此之后，程广华就几乎不再带程国荣参与媒体和企业的活动。“程国荣经不起折腾，他也有自尊心。再者，经历这次事件，我明白一件事，有很多事情是越说越说不清，有时人家还会给你设套，我决定保持沉默，对媒体避而远之，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他再三希望记者能谅解他对查验记者证件的行为。

　　合作之“伤害”

　　与混血女子密谈签独家合作协议？

　　“犀利哥”被炒作，其叔叔很反感

　　今年元旦前后，与“犀利哥”有关的新闻再次成为媒体报道的热点。

　　新闻称，程国荣与上海某商家达成独家合作协议，“犀利哥”在成为该品牌形象代言人的同时，也获得了一笔颇丰的收入。而在该公司的网站上，“犀利哥”穿上了新衣服，认真地摆起了POSE，还口吐香烟，目光逼人地盯着一美女的大腿。“在一外国老头的撮合下，犀利哥在上海与一名混血女子密谈，疑为犀利哥相亲。而犀利哥的弟弟则拒绝透露详情，使事件变得更加神秘”。

　　程广华对新快报记者表示，自己对商家的这一炒作行为非常反感，他甚至说，“气得都看不下去了，他们信口开河。”

　　据程广华介绍，2010年暑假，上海一家企业找到程广华，提出推出与“犀利哥”相关的服装品牌，双方最终签订了合同。程广华向记者声明，并没有“独家协议”之说，截至目前，程家没有同任何人签订过独家协议。其次，同那家企业签订的合同只包括允许对方三年内在服装和服装饰品上使用程国荣的肖像，程国荣不参加对方的相关宣传和社交活动，因为程国荣不适合面对媒体记者，同时不能给程国荣造成负面，不要制造绯闻。

　　程广华特意提到，对方给的报酬很有限。

　　据程广华说，一个多月前，对方曾邀请他带着程国荣去上海，被他婉言谢绝，“怕别人做文章”。后来程国圣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带着哥哥程国荣去了一趟上海，同那个厂家见了面，但没有参加相关活动。“回来他们一说现场有人拍照，我就知道不好。”

　　程广华说，没想到对方利用兄弟俩的这次上海之行，搞出那么多的名堂，“对方的行为大大超出了原来协议的范围，混淆视听，对这种做法我们很不认同”。

　　而程国圣在谈到此事时只简单地说：“是假的，没有。”

　　挣了多少钱

　　“比传说的少上千上万倍”

　　在程广华看来，媒体对他和程国荣的误解和“歪曲”主要是说程家把程国荣当成了摇钱树。程广华再三向记者强调：第一，程国荣也不是什么摇钱树，即使是，程家也没摇到什么钱，“说出来会让人笑掉大牙，参加了几次活动，只得到极其可怜的一点钱，比外界传说的少上千上万倍，那点钱，还不够大佬们一顿喝茶的钱。”第二，企业给程国荣一点钱，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程国荣是合理合法地“摇钱”。

　　程广华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告诉记者，对程国荣挣的那点钱，支配权属于程国荣本人，“家里为此开过长老会议，有见证人，有会议记录，钱是用程国荣和他母亲彭成秀的名字存入银行的，目前的管理人是程国圣，我和其他人行使监督职责。”

　　他恳请大家不要再拿钱的事做文章。

　　程广华说，让程国荣住在南昌自己的家中，也有躲媒体和企业的考虑，“他要是在农村老家待着，媒体记者很容易找到他，各种采访肯定会对他造成困扰。而各种企业人士，怀着不同的目的，去谈各种合作，他的母亲和弟弟文化水平不高，可能会抹不开情面，答应企业的这些要求，这对程国荣很不好。让他待在南昌，那么大一个城市，很难找到他。同时，他农村城市两边跑动，时不时换换环境，对他的康复也好”。

　　犀利哥“未来”

　　自信心丧失很多，家人请求多宽容

　　为“犀利哥”找合作伙伴

　　程广华告诉记者，程国荣现在身体没问题，最大问题是自信心的问题，“他的自信心不是丧失一点点，而是很多”。

　　对于程国荣的未来，程广华说一切取决于侄子的意愿，“我们做过种种设想，但不一定成功。”他请求社会各界能够对程国荣多一点宽容。

　　记者回到广州后，程广华又几次打来电话，他说：“‘犀利哥’这个品牌有知名度，目前已经深入人心，浪费了极其可惜。”他希望通过本报的报道，能为“犀利哥”寻找到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如果有大的企业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很乐意，钱多钱少并不是问题。”

　　程广华说，他现在帮程国荣，立足点和出发点也不是因为他是“摇钱树”，而是希望能让他自食其力，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