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惯了头等舱,看惯了身边衣冠齐楚的乘客,今天吓了我一跳。
排在我前面安检的这位“要客”先从行李上看就把我镇住了。她手里拉着一个最多只有几十块钱的拉杆箱,箱子上绑着两个超市买花生油赠送的黄绿色编织袋,背上背着个已经背了至少七八年的双肩学生包,包的侧网兜里放着好几包饭店发的一次性餐巾纸和木筷子。再往上看,这个女人的头发是刚剪过的,短得惊人,一米四几的个子淹没在排队的人群里,侧身露出半个脖子,半个脑袋。脖子是太阳晒出的黢黑的颜色,头皮是刚剃过头露出的愣白。“要客”左手拎着一个黑包,包里再多放一粒米就得撑破了,右手紧紧地攥着那个拉杆箱,腾出两个手指头夹着机票和身份证。“要客”很嗨!她仰头一直看着身边的儿子,儿子一直在说“过了安检往右走,见着24号登机口你就往里拐。”排队十分钟,娘儿俩满头大汗地就说这件事。
终于安检了,“要客”拉着行李就往门里走,儿子在门外喊:“把箱子放上去安检!”她回头冲儿子笑笑,一排门牙全“下岗”了,黑洞洞的一片。但母亲并不显得衰老,很健壮的样子,她冲儿子摆摆手,像是在农田里撒药干活。我忍不住地上去想帮她把箱子搬上安检的传送带,她动如脱兔般一把把箱子夺过来,里面一定是装满了金子她才这般神速,我只好放弃。
过安检门时铃声此起彼伏,她身上装了太多小零碎。一一往外掏,不过是些钥匙链、钢镚儿,一堆“破烂儿”,又是一头汗。“要客”重新拿上这五六七八个小包大包,松了一口气,正式和儿子告别,告别的方式把我逗乐了。回了回头,努了努嘴,“回吧!”手被包占满了,举了三次手都没举起来。放下包,包会滚得满地都是,旁边又站着我这样随时会“抢”她东西的人。儿子大喊:“往右走!”
“要客”走了,我感动了。
两种可能:一是春运经济舱没票了,只剩头等舱了;二是儿子想让母亲坐一回头等舱。好奇,我又回头仔细地看了一眼这个好儿子,衣着普通,模样紧随“要客”。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母亲已经右拐右拐,拐得看不见了,他还站在安检门口等着……
等着,等着母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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