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愈
董惠娟也知道,汶川心理援建的成功,是建立在唐山的遗憾基础上的。
震后,唐山人在自力更生的口号下,重建和振兴城市,整整花了二十年。而心理重建,在震后二三十年,依旧是相当陌生的词汇。
唐山截瘫疗养院副院长张希成记得,1988年,他刚到疗养院工作,病人情绪不好,一般认为,病人需要做“思想工作”了。两年后,一个不到40岁的病人自杀,大家都以为,这位病人是受不了截瘫引发的并发症。直到后来,一个留学生来做心理测评,他们才知道,病人可能需要系统的心理干预。
在唐山重建中,针对地震孤儿、截瘫患者,政府采用了家庭领养、集中疗养等方式,帮助恢复家庭和社会功能,心理重建。
张希成觉得效果不错,“现在疗养院的老人心态都很平和。”
华北理工大学心理学院教授程淑英还发现,和其他地区相比,唐山地区学心理学的人相对较多,热情高涨。“可能是出于一种心理上的需要。”她总结。
和董惠娟一样,治疗别人,也治疗自己。
张本承认,作为地震的亲历者,他也有焦虑、抑郁等心理障碍。这也是他曾经持续研究唐山地震对亲历者身心健康影响的原因之一。
“但更多的人意识不到。”张本说,心理创伤会一直在记忆里存储。还有很多人在压抑这种痛苦。
7月15日这一天,董惠娟又接到很多电话,来自厦门、天津,咨询建立心理救援机构相关事宜。
董惠娟觉得,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心理救援、心理健康,是很好的趋势。
如今,她和丈夫都是同一所大学的老师,儿子已到而立之年。姐姐和妹妹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很少再有困厄、无助、出现闪回和梦魇的时刻。只是提到父母离去的场景,偶尔还会刺中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2006年后,她又做过一次研究,近5000份问卷显示,在震后三十年,仍有70%的受访者或多或少存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焦虑、抑郁等)。而在震后十年,她对身边的亲历者做访谈时,这个数字几乎是100%。
“震后40年,这个数据应该还会下降。”董惠娟说,随着时间流逝,人们慢慢自愈。
7月15日傍晚,唐山市中心的抗震纪念碑广场上,有人乘凉,有人追逐嬉戏,有人跳广场舞。纪念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还在提醒着这座城市40年前发生的一切。
在广场上乘凉的熊女士,今年68岁,她清晰地记得40年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她习惯性摩挲着右手无名指关节上的伤口——尽管早已愈合。
“这么多年,已经没感觉了。”她说,“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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