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重修学校大门,买了校车,拿掉了学校的那家餐馆,拆掉了厕所,开始对教师进行考核……
“那时候,他做任何一件事,都有人反对。”一位老教师说,“我就不明白了,当时学校师生听说学校来了浙大的领导来当校长,都兴奋得要蹦起来,但他一来办事,却都不满意了。”
“那时候,这些反对声音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郑强,他想干的事情都干了。”化工系这位教师说,“每次遇到反对的声音,郑强就习惯说,我是你们省里请来的。”
贵州大学一位行政干部告诉新京报记者,“郑校长看不惯什么事情,不但去做,还说,在公开场合说,就像他的演讲一样,毫不避讳。”
贵州大学学生干部张豪(化名)说,郑强的改革还是很有成效。看得到的是学校各方面都有改善,随处可见看书的人、教室里也经常有人自习了。
张豪认为,是郑强的人格魅力,把整个校园风气都带动起来。
“脚踏着地手撑着天”
郑强到贵大当校长,马上快四年了。
贵大内部对于郑强的评价,几乎和外界一样,一名学生说,“毁誉参半。”
在喜欢郑强的师生中,郑强被称为“强哥”。大三学生罗云(化名)直言不讳自己对郑强的喜爱:“我们都把校长当明星啊,强哥对于大家来说像是精神崇拜和信仰。”罗云说,大家见到强哥,就像见到吴亦凡这些明星一样。周围很多同学,会因为校长的出席而跑去参加某个会议。
大二学生刘旭(化名)说,强哥说话比较豪爽、直接。毕竟是西南地区的重庆人,很多时候说话不委婉,就是直来直去。学生们之间流传着校长表情包,郑强开会的表情、发言稿里某一句有趣的话,都会被脑洞大开的同学制作成图片。有时候不熟的同学想很快熟起来,发个校长表情就行了。
有“亲强哥派”,就有“不亲强哥派”。
贵州大学一名退休教师提到郑强说,“他啊,就会吹牛。”他认为,郑强吹的比做的多,“你看他在网站上那些视频,手舞足蹈,哪里像个大学校长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小品演员。”
贵大的一名年轻教师评价郑强:“说的多了,就显得做的少了。”
但郑强并不认为自己做得少。
比如,他在贵大推行“通识教育”,重视学生的“基本功”。在贵大,大一不分专业,大二才分专业。郑强认为,理工科学生应该具有人文情怀,在大一,郑强开设了选修课,包括国学。
工商管理系大一学生张丹丹(化名)告诉新京报记者,“刚开始的时候,来上选修课的人挺多,但下半学期就越来越少了。”她说,“我理解强哥的苦心。”作为学生干部的她曾参与一个历史知识调查,“我发现很多理工科学生连甲午战争发生在哪一年都不知道。我们学生确实要懂点历史,有点情怀。”
但“理解强哥苦心”的张丹丹最近也不去上选修课了,她说,“整个社会都很功利,我们毕业工作用的还是专业知识,学这些也许用不到,大环境所致,没办法。”她甚至怀疑,“大一一年是不是白白浪费了。”
郑强知道一些学生对通识教育的看法,但他还是认为自己开展通识教育是对的,“你看看,学生越是有这种心态,就说明通识教育越有必要。”
2012年,郑强启动了贵州大学行动计划,提出建设贵州大学新校区。在省里的一次会议结束后,他跟上省委书记的面包车把计划书递了上去。
省委书记很快批示启动贵大新校区。为此,贵大拿到了40个亿。
郑强还提出“贵州大学姓贵州”的办学理念,酿酒与食品工程学院就是因为“贵州茅台酒”这个招牌而专门开设的,目的是要通过这些专业来服务贵州。
郑强对自己的办学理念很自信,“我现在把一系列的东西搞得和贵州匹配。你看这办学思路多清楚?”
郑强把自己在贵大的四年总结为“脚踏着地,手撑着天。”
在贵大的努力,叫做脚踏着地,为中西部教育呐喊,叫手撑着天。
作为全国人大代表,郑强在全国人大会上多次提交议案,希望国家对中西部教育给予支持。
2013年3月,郑强在全国两会上发言说,“现在西部人才的流失对我们这些校长教授来讲,就像心里流血一样痛。我们的那些好大学‘营养过剩’,一些穷的地方严重‘营养不足’。”
今年两会,郑强再提西部教育,我们国家的重点高校大部分都分布在东部发达地区,而中西部地区的十三个省份居然没有一所教育部直属的重点大学。中央四大银行哪个不在贵州开分行?电信运营商哪个不到贵州开分店?两大石油巨头哪个不在贵州开加油站?为啥不办大学呢?
今年4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了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在没有教育部直属高校的14个省份各重点支持建设一所高校。这14个省份包括贵州等13个省区以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郑强认为,这里面有他的功劳。
在郑强的手机里,存着几十条各大学校长发来的短信,其中不乏溢美之词,其中一条是:悟空手段、菩萨心肠,功德无量。
“不为我鼓掌,也不能整我啊”
5月11日下午,郑强的秘书和贵大团委书记各自在准备一份材料。郑强指点二人修改。一个标点符号,一个称呼,一个格式他都要亲自把关。
秘书负责的一份稿件,只有五百字左右,他让秘书改了超过五遍。
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不单单对于稿子,他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都很认真,亲自来。”
一位退休教师把这种认真理解为“专制”,“这个大学,就差姓郑了。”
贵州大学阳明学院院长张寒松告诉新京报记者,郑强一直是这种性格,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不讲情面,但事情过后,会和你称兄道弟。“刚开始的时候接受不了,时间久了,习惯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张寒松说,“他大事小事都自己去关注,从一篇稿子的一个标点,到学校的发展规划,都关注,他自己搞得很累。”
但有些事情,一些教师还是不能接受。贵州大学一名老师说:“郑强有时候改我们的稿子,没有仔细看,就开始改,改后水平不一定有之前水平高。都是知识分子,有点接受不了。”
郑强说,他知道有些人不喜欢他,甚至反对他。他最耿耿于怀的,是为贵大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还有一些人对他不满。
“舞台上的人总希望听到台下的掌声,不为我鼓掌,也不能整我啊。”
他以这次空姐事件为例,“明显是一次有预谋的行为。”他说,“这是一段六年前的视频,当时没有任何波澜,为什么现在却被翻出来。而且还有长篇的文章批我?”
还有当初砍树事件,“班子决定的事情,后来有人反对我,闹了三天,班子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我说话。”
郑强告诉新京报记者,四年当中,感觉很孤独。大概一年前,他有了想离开的想法。
但他放不下自己在贵大的改革,为了避免改革不搁置,他说自己“要高速运转时交棒”,“高速运转起来的事情,才不会轻易停下来。”
提到接任者会如何,郑强说,“再复制一个郑强是不可能了。”
郑强的发型一直没变过,只是由乌黑变成了灰白。
比起网络上的形象,郑强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记者第一次见到郑强的时候,他穿着一件乳白色短袖衬衣,一条白色休闲裤。隔了两天,第二次见他,还是那身打扮,他刚刚送走一个客人,赶去参加一个会议。郑强快速迈着步伐,衬衣的后襟露出来,耷拉在腰部。身材不到一米七的他显得瘦小单薄。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