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排了近2个小时的长队,我们终于靠近悼念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厅两侧排列整齐的花圈,花圈上的挽联告诉我们,对石应康教授的哀思来自全国各地,覆盖几乎所有行业,无论男女老幼:钟南山院士敬挽、四川大学谢和平院士敬挽、2000级学生敬挽、医学系74级敬挽、山东省新泰市第三人民医院敬挽、西藏那曲地区尼玛县委敬挽……
大门两边,是巴蜀鬼才魏明伦亲自送来的挽联:抚今思昔众思君,治病救人谁救您 9:20“治病救人谁救您”文字间散发出孤愤和悲戚,让我的心为之一颤。跨进悼念大厅,便看见石应康教授安睡在白色玫瑰花丛,宛如一个大比例的婴儿,很平静,很安详,仿佛要去赶赴一场有关于生命的约定。越过棺椁,他的遗像就挂在大厅正中央,照片上的面貌远远的看不太清,依稀觉得他在微微笑着。遗像两旁的挽联同样让人动容:“来去皆豪杰彰石门刚烈风骨;俯仰无愧怍建华西不朽勋绩。”我鼻尖一酸。
9:21“噗通、噗通、噗通……”前面四五十人呼啦啦齐齐跪下,打断了我的思绪。一鞠躬、二鞠躬、再鞠躬,下跪--叩首--再跪--再叩首--三跪--三叩首,伴随着轻轻的呜咽和一声长嚎“您安息吧--”,当一种哀思穿透语言的重重包围,赤裸裸地呈现在大家面前时,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流泪!那都是他的学生,全都是心胸外科的精英,专门从外地赶来,送老师最后一程。
9:30和遗体告别,我和别人一样,绕着他缓慢地走了一圈,算是送别了。我见到了石应康教授的家人,他们一一握住我的手,轻声说“谢谢”,看到一张张脸,凝重的表情后都潜伏着一种巨大的悲哀,似乎一触即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此刻,任再坚强的人也无法吝惜得住自己的眼泪。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言辞竟是如此的蹩脚。终究,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回握对方的手,道一声“节哀”。
9:40走出悼念大厅,我们有幸遇到石教授的老同学,一位姓王的老先生。老人约莫六七十岁年纪,头发花白,一说起石教授便泪如泉涌声音哽咽。他指着旁边的老太太说,“石应康,和我们,都是同学,她是当年班上的老大姐,石应康那会儿入党,还是她推荐的……”我忍不住向他们说了一句:“当医生太不容易了太伟大了!”老先生听完嚎啕大哭。
9:53离开殡仪馆,发现外面广场排队悼念的人并不见少,陆续还有人赶来。悼念结束的人则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分享着与石应康教授有关的点点滴滴。“有次他妈妈来治病我见到过,他特别孝顺”、“今天前前后后来了近万人吧,其它医院的医生也来了好多,听说成都市的大巴都调空了”、“他是真正热爱医学事业,他弟弟还说过他,你为了华西,连家都不管了嗦”、“他远在重庆的90多岁的老母亲还不知道他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她如何能够承受?”“他怎么就扔下华西、扔下家人就这么走了?”……、
10:05回程的路上,我心情沉重,原本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石教授,此刻在我的心里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有了神情、有了脾气、有了模样。生于五月,谢于五月,这仿佛是一个轮回,他挥挥衣袖潇洒地离去,留下了哭声,沉痛,惋惜……
【三鞠躬:石应康教授安息】
悼念大厅前的台阶上,立了一块石碑,写着石应康教授生前最喜欢的一首诗:
我为自己建立了一座非人工的纪念碑
在人们走向那儿的路径上,青草不再生长
它抬起那颗不肯屈服的头颅/高耸在亚历山大的纪念石柱之上
不,我不会完全死亡
我的灵魂在圣洁的诗歌中,将比我的灰烬活得更久长,和逃避了腐朽灭
我将永远光荣,即使还只有一个诗人,活在月光下的世界上……
从殡仪馆出来,我和我的同伴早已泪流满面。差不多5000人自发的送别场面,是对他一生最好的评判。我出生于四川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现在只是生活在成都社会最底层的一个屌丝。华西意味着什么?是我们川人的骄傲,是很多病人最后的希望,是能放心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医生而不会遭遇各种乱七八糟收费的安心。甚至生病后,能去华西治病在我们当地是一种荣耀。这世间有黑暗,有利益纷争,有医闹,有流言蜚语,但也有公道自在人心,也有我心光明,我想华西医院和石院长在广大的患者心中自有一个公平的评价,只要以后还能听到川人用川音说:“这边医院不得行了嘛,赶快朝华西送嘛”——这就是对华西对石教授最好的评价和纪念。
石应康教授一路走好,愿你在天堂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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