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由省市县司法部门及当地政府官员向死者亲属通报,尸检结论证明程嫖过娼(“妓女体内残留物经化验与程血型相同”),死亡原因系自己跳车头部着地。这次官方更加细致地通报了当天的细节,包括程不愿用避孕套,事后一共支付190元钱,包括洗头费、按摩费及嫖娼费,如此等等。一个值得一提的变动是,原来黄梅方面称报警者是发廊老板,这次则改为是一个匿名电话报警,此人无法找到。
对这种种说法,死者家属称有诸多疑点:为什么没有目击群众证言?目击群众称,8时40分左右即看见一个“长子”扭住程不放,而这时“长子”已经完成了“抓嫖”,并与程相持了一段时间,按照官方的死者8时20分进发廊的说法,意味着程在十多分钟的时间内要经历洗头、按摩、等待线人叫来妓女(记者注:按官方说法,妓女是发廊从外面叫来的)、付款等等事情,这合理吗?报警者显然是一个重要证人,先说为发廊老板,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匿名电话,究竟是谁?
据实施抢救的县人民医院医生描述,程在送到医院时,脸色发青,眼眶青紫,左耳出血,鼻口腔淤血,这时呼吸心跳都没有了。做心内注射,心肺复苏,抢救半小时无效,宣布死亡。死亡后随即做CT显示,脑部系广泛性脑挫伤(脑出血)、枕骨骨折、广泛蛛网膜下腔出血。表明头部受到猛烈撞击。
程树良的同事纷纷反映,武汉理工大学少了一名称职的教授,也少了一个能独挡一面的管理人员。程去年刚刚被提为教授,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1998年,他主持研制的远洋船舶轮机仿真训练器获交通部科技进步一等奖,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程树良出任系统仿真与控制中心主任后,中心承接各类项目达1800万元,他是项目主要的负责人和技术骨干。
同事对他的评价是“独立工作能力非常强,思维敏捷,富有创造性”。程树良给人的另一个印象是执着。早在六七年前,计算机还在用DOS操作系统的时候,他就把其内核(汇编程序)读了一遍,“这一方面要相当强的理解能力,另一方面要很强的毅力”,大家电脑遇到病毒,都请他用汇编程序解决。
“性格耿直,发表意见从不拐弯抹角。提起社会上一些不良风气,‘没意思’是他的口头禅。”另一名经常与程树良一起出差的同事说,在社会事务方面,程可以说是单纯的,虽然他已44岁。“出差在外,从来不去娱乐场所,业余的最大爱好是抽烟、上机。”
程树良死去时穿着一双破袜子。妻子黄华说,也许是从小生活艰难,丈夫一生节俭。去年他们搬了新房,至今不少邻居电表显示5000多度电,自己家只有2000多度。丈夫一般都在校内理发,3元钱一次,发型永远是自然型的,数十年如一日。
程的妻子黄华说,丈夫从来不会恭维人,一般来说男人哄女人是很正常的,但他从来不哄自己。“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死,”黄华泣不成声地说,“这件事只要他稍微转点弯,先承认了,再作计较也不迟……”
民间的猜测
在黄梅,坊间的猜测大多倾向于“程不会嫖娼”。“堂堂一个大学教授,怎么会瞧得起不入流的野鸡?”也有人分析道:“找小姐只有在高兴时才有心情,程此行是奔丧,怎会有心情?”如此等等。
不过,这些仅仅是猜测。
5月14日,黄梅官方在案情通报中提到,“5·11”事件中警察前去执法是因为发廊老板的举报(后又改为匿名电话举报),一个明显的问题是,发廊小姐卖淫,老板当对警察避之惟恐不及,又何故主动邀请警察?
黄梅县城百姓向记者反映,肇事发廊周边百米内还有两家“黑”发廊。一位开小店的吕姓大爷说,他的小店地处发廊后门的必经之路,派出所经常到这里抓嫖,隔三岔五就有一次,嫖客有服服帖帖跟着走的,也有不服气挨打的。
另外一位王姓大妈说,到发廊抓程树良的那个“长子”,经常到这里来抓嫖,有一次她看到有一个嫖客被打得下跪。不过,这些“嫖客”是不是真的嫖了很难说,有的人路过发廊看见小姐站在门口招手,稍微犹豫一下就可能被拉进去。“你们外地人最好连边都别沾。”一位的士司机对记者说。
一位政府官员说,在黄梅,每抓到一个嫖客罚款3000-5000元,甚至更多,罚款就放人。
记者通过多种关系,联系上黄梅县公安局的一位民警,“我们确实有创收任务”。他说,但他表示不能说具体数字,并说,“制定目标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提高工作的积极性。”黄梅县公安局行政科一位朱姓科长则否认局里制定了创收任务,但他透露70%的罚没收入财政会返还给公安局。
对于当地的群众来说,程树良的死远没到水落石出的地步,他是否陷入“抓嫖生财”的圈套?到底谁报的案?死前情景如何?都等待着有关部门一一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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