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份,魏则西的病情迅速恶化。他从家人那里察觉出异样:“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来看我,平时住院基本上一家给一两千,这次有的直接一两万的给,我爸我妈成天哭。”
父母告诉了他真相,他几近崩溃。作为普通工薪家庭的独生子,既不知道父母该怎么去承担这笔巨额的医疗费用,更不敢想像自己死后父母该如何生活。
“北京一去,基本上就好了”
2015年6月30日,魏则西在知乎上回答了一个提问:武警北京二院肿瘤5种细胞疗法是一个什么样的疗法?
“我做了两次,肿瘤没挡住,不过免疫力确实提高了,还有,很贵,不好报销,报的也不多。”魏则西写道。
这家位于北京二环边上的三甲医院,曾像“救命稻草”一样被魏则西和父母紧紧握在手中。
患病之后,魏则西在西安的一家医院先后接受了4次化疗和25次放疗,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他的父母并未就此放弃,通过百度搜索,他们看到了排名靠前的“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的生物免疫疗法。
一家人很快赶到北京,见到了一个姓李的主任,他们被告知:这个技术是斯坦福大学研发出来的,他们是合作方,有效率达到百分之八九十。看过魏则西的报告单,李主任保证“二十年没问题”。
魏则西的父亲了解到,姓李的医生上过中央电视台,“百度、三甲医院、中央台、斯坦福”,他们觉得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在回复同学的关心时,他说:“北京一去,基本上就好了。”
2014年9月至2015年底,魏则西先后在这里进行了4次生物免疫疗法的治疗。他们花光了家里最后的积蓄,又跟亲戚朋友借钱。而他的信心也很快被打破,几个月后,肿瘤转移到肺部,医生通知撑不了一两个月了。
后来,知乎美国的网友告诉他,这种技术在国外已经淘汰。魏则西的心情绝望而悲痛。
2015年11月6日,他在知乎写到最后一次去北京治疗,“此去北京,生死难料。”
大约3个月后,魏则西在知乎上以亲身经历回答了那个著名的问题——“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
他说:“希望他的回答能让受骗的人少一些。”
“可怕的是只能痛苦等死”
面对精神和身体的折磨,魏则西不止一次想过自杀。不过,他觉得至少还要做两件事:一是写些东西。他的生病感受、人生观的变化,对历史、社会和政治的一点点想法。这本书是他计划六、七十岁写的。第二是,抓紧时间学学Java,写个应用,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如果不幸发生,父母用着他写的应用,也能有几分寄托。
与此同时,他在知乎上经常用自己的经历鼓励别人。
一个年青男子得了癌症,男子的妹妹在知乎上提问,如何鼓励哥哥?
魏则西回答说:“我之前想过自杀……但,希望本身不就是最伟大的事情吗,即使到最后因为没有钱,我无法继续治疗……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值得我用命去赌,不是吗?”
他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只能痛苦等死。”
生命最后一段时光,魏则西要依靠一粒相当于20mg吗啡的奥施康定,换来珍贵的“不怎么难受的时间”。
2015年夏天,电影《滚蛋吧,肿瘤君》用一个癌症晚期女生的豁达开朗赚足了观众的眼泪。当时,魏则西跟老师说,“这部电影没有真正了解得了癌症的人心里想法。”
电影美化了化疗、陪床、身体状况、医院环境,他在博客上写,“我认为,绝大多数肿瘤患者的痛苦不被尊重,即使乐观,也是短暂的,有限的,除非找到可以治愈的把握。”
梳理魏则西的心路历程,他大多数时间对社会充满感激,因为帮助他的人很多。
魏则西母亲转述,在知道上当受骗后,儿子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特别生气。”
不过,魏则西的怨恨至少还有一次。他说自己那是他第一次有如此深层次的怨恨。
他要吃一种药,在香港(专题)买是四万四千元一个月或者40天,他吃不起,但在印度买的话只要五千块,可是不允许入关。“难道我等死?”魏则西如此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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