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也经常在外面,两三个月的那种项目,出短差,中间还能回来几趟,而且一个项目完了总能在家休息一阵。现在碰上海昏侯这样的大墓,真是没办法了,这五年在家里的日子,真是扳指头都能算清楚。”
杨军的儿子现在读高三,明年就高考,五年前刚开始组队的时候,他还是初一的学生。“(这是)小孩读书最紧张的一段时间,但是都没有办法陪他,平时都是我爱人照顾小孩,爱人对我们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杨军说他总是觉得特别对不起妻儿,因为没时间陪儿子,所以对儿子的功课他也从来不敢多问,“怕他说,你都没管过我,凭什么来问我考多少分,每次都是私下问我老婆小孩考得怎么样。还好我儿子争气,成绩还不错。”
“这些年每次回家我就带儿子出去吃点好的,我老婆说我回家就知道带着小孩吃喝玩乐。”说起爱人,杨军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她很体谅我,知道我这个工作的性质就是这样,虽然有时候也会埋怨我,但我们这个家真的是都靠她在打理。每次她生我气我就只好安慰她说,这辈子欠你的估计是还不清了,等退休以后我好好补偿你。”
长期与外界隔离的工作性质和巨大的工作量改变了工作与家庭这个天平的平衡,这种失衡尤其困扰着30岁左右的年轻队员们。
田庄2011年就加入了考古队,是最早一批进入工地的考古人员。身为河南人的他在南师大研究生毕业后找到了南昌市博物馆的工作,“在馆里呆了没两个月就被借调到考古队了,”他说这五年来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都是在工地度过的。“当时有个女朋友,后来太忙了嘛,好久也见不到一次,联系也少了,就分手了。”说到感情的事情,田庄有些无奈,“原来没有搭棚的时候,碰上下雨天还能休息一下,出去转转,后来搭棚了,是真的没休息,更别说处对象了。”
有类似遭遇的还有负责实验室考古的赵文杰,因为专业性质的缘故他不得不穿梭于江西省内的各个考古工地,而海昏侯墓则是他最常驻扎的“大本营”。五年前就已经领了结婚证的他至今都还没顾得上办喜酒和装修婚房,“常态就是这样吧,也没什么好说的。”面对记者的问题,一脸疲惫的赵文杰话不多。
与其他队员不同,即便再忙,管理也要每天回家,她的儿子才两岁多,之前还没断奶,“现在虽然断奶了,但是每天如果见不到我他都不肯睡,一定要等我回家了看到我了才睡,我只好回去啦,早上他还在睡觉我就又得出门了。”“好在我老公很支持我,家里的车都是我在开,这边都是泥土路啊,(车)被我开得面目全非了,我老公说你就当是开拖拉机吧。”说起爱人的理解支持,管理特别欣慰。
“我不能赚你们的钱”
2015年11月以来,随着主椁室的发掘和许多文物的出土,海昏侯墓开始受到媒体越来越多的关注,与之相随的是,考古队员们原本低调而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最近这段时间,差不多每天都要接受三五家媒体的采访吧。”明显能听出,杨军的嗓子哑了。“你们媒体的报道还真是把双刃剑,一方面,通过你们的报道,老百姓知道了我们的成果,开始关心我们的事业了,我们家的好多亲戚朋友都天天跟我说又在电视上看到我了,我老婆也挺高兴的,亲戚朋友聊天的时候,觉得有面子嘛;但另一方面,每天除了工作还要抽出好几个小时来接受采访,真的是好累。”
“我们杨队现在是名人了,走到哪都有人认得。”考古队的一个成员插话逗趣说。
当被问到“成名”之后的生活有何变化时,杨军笑了笑,对澎湃新闻说了个真实的经历。
“这一阵越来越冷,我们工地的宿舍里被子太薄了,于是我带着另外两个队员去买些厚点的被子。结果一到商场,卖被子的老板就问我,你是不是杨军,挖东西的那个。我嫌麻烦嘛,就说不是,你认错了。结果后来买完,要开发票,写单位名称,我只好写江西省考古所啊。人家一看就哈哈笑了,说你还说不是,然后给我重开了一张,坚决按照进货价给我算钱,说我看你们天天在那里挖,太辛苦了,我不能赚你们的钱。”
类似的经历也发生在管理身上,一天早上她照例在家旁边的早餐店吃早餐,老板娘冷不丁地突然问道:“你们那个展览,要钱吗?”(一百余件海昏侯墓出土文物在江西省博物馆展览)管理一惊,问老板娘:“你认识我?”老板娘淡淡地回了一句:“天天在电视上看到,怎么不认识,你们工作辛苦,多吃点,算我的。”
不仅如此,管理所住的小区里的年轻妈妈们,知道她工作太忙,陪儿子的时间很少,因此每次管理的公公婆婆带她儿子在小区里玩的时候,就给管理拍下许多儿子的照片从微信里发过去,还给他买零食吃。工作的间隙管理掏出手机一个人在角落里翻看着儿子的照片,经常看着看着就是满眼的泪花。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