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皆白的老人蹲在村中央。
史四儿老人站在家门口。
褚秋喜一家人团聚。
除夕,山西晋中市榆次区修文镇褚村的许多家庭仍未团圆。这个近1500人的普通农村,除了农业,没有多余的产业。村里大部分年轻人在外谋生,只留下中老年父母留守在村。
走在村里的街巷,能看到许多紧锁的大门。还有空旷的院子里,须发皆白的老人等待着准备回乡的儿女。据村民介绍,全村有近一半人外出求学、打工甚至定居。一年中,只有中秋和过年是仅有的两次集体全家福。
已近古稀之年的史四儿的丈夫去世近三十年,独居多年。五个儿女,早已成家。在外人看来,她坚强独立,一个人带领着家人往前走,抚养儿女成人,并送他们走入婚姻殿堂。
按照当地风俗,儿女们应在春节前回家探望,帮父母购买过节食物和用品。
腊月二十八早晨,老人身体羸弱,步履蹒跚。冒着晨起的严寒,坐在门口的木桩上,眼望着进村的路口。被问及是否在等孩子回家,她不愿意表明心迹,只是说:清早天气好,我出来晒晒太阳。
儿子一会儿就到,但是我不能总依靠他,能干多少干多少。除夕的早晨,老人打扫完院子后,开始自制浆糊,一个人贴完院子里七间房的春联。还有一些需要爬高的,留给孩子吧。
记者来到时,老人拿出四女儿和儿媳给她买的棉上衣,摸着有些闪光的花色,笑了起来。两个孩子没沟通,衣服有点撞衫了。不过,轮着穿,一片心意嘛。
自从二女儿举家搬迁到天津后,63岁的褚秋喜家,鲜少门厅若市。
他的三个孩子,也早已成婚。为了外孙能有更好的教育条件,三年前嫁到邻村的大女儿,在榆次城区买房定居。年龄最小的儿子,也常年在城市打拼。孙女出生后不久,就被留在膝下。带着孩子在外面工作生活,既辛苦又不方便。留在我们老人前,更有益于孩子的成长。至少,每天能准时准点,有顿热饭。
腊月二十八,接近春节的时候,恰逢孙女四周岁生日。儿女们带着下一代,从四面八方赶来。就连远在天津二女儿,也驾车7个小时,从天津返家。一下子,冷清了一年的小院,热闹了起来。除了生日礼物五颜六色,更多的是儿女们言语间对儿时旧事的怀念。小时候可闹呢,总吵架,有时候还动手。
褚秋喜和妻子默默地忙里忙外,不多说一句话,准备张罗一顿丰盛的午饭。然而,儿女们早已读出了他们的心意,把过年时的吃食,都提前拿出来了。
院子里枣树上挂着为外孙孙女们自制的秋千和吊床,闲置已久后,重新启用。从天津回到老家的外孙女坐在秋千上,来回摇荡,为这个静默已久的院子添了久违的生气。
两个女儿边洗碗,边聊天,这算是家里一年仅有的大团圆。然而,七天后,二女儿一家又将踏上归途,今年是我离开后,第一次回家过年。谈到此,原本一直面带笑容的二女儿沉默起来,仿佛有些怅然若失的伤感。
刚过而立之年的郝川刚一家,就不如之前的两家幸运,今年团圆难。儿子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数百里外的河北,成为了一名火车司机,常年在外,去年刚刚成婚。过节这几天,是孩子最忙的日子。正月十五以后,才放假回家。
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能培养一个大学生,不是易事。郝川刚和妻子用半生的积蓄供儿子上学,并资助他娶妻。想帮孩子买套房,可是年龄大了,收入不如以前了。我们老两口照顾好自己,让他们慢慢奋斗吧。
除夕的上午,儿子不在家,郝川刚只能一个人爬到门顶,挂灯笼。这个本来满心期待的老父亲有些不习惯,这是他第一年不能回家过年。
不过,孩子最爱的吃食都留好了,等他年后回来,补上团圆饭。说着,正在忙活的郝川刚笑了,仿佛看到了迟到的那顿饭。
春节对于中国人,是极强调家庭人伦的节日。在大城市打拼的人们,不管再艰难劳顿,也一定要踏上回家之路。
在中国人把目光集中投射向城镇和大都市时,有一部分人仍然居住在交通闭塞的偏远村落,鲜有青壮年,只剩下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孤独地含饴弄孙,成为最常见的风景。他们被高速发展的时代气氛冷落,人们习惯称之为留守村。此前据中国官方媒体报道,像史四儿、褚秋喜这样的农村留守老人,中国有近四千万。而对于这样的家庭而言,除夕夜,有着不一样的团圆心情。
记者手记:
这是我的家乡,一个并不富裕,却民风淳朴的地方。
没有哪一个民族,像我们一样,对家和节,眷恋深沉。采访回来的路上我在想,节日大抵应该是我们精神世界里的家,隽永深刻。
记得回家过年,保存好心里的每一缕乡愁。这是你日后阻挡重重的来日里,最温暖可期的味道。它有只属于你的那一款,或者家门口的枣树,也可能是妈妈拿手的炒豆腐。
回家过年,让心灵和身体都有个归处,安放一下吧。除夕的夜里,无论情怀如何放肆,都是道德的。
诗人余光中的诗曾写到: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对于那些不能团聚的家人们,难以团圆的思念,应该是另一种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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