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至1998年,无人提审他。由于绝望,他有时躲在蚊帐里哭,指导员发现了,做他的思想工作,建议他申诉。
1998年,福建省高检一位女检察官提审,他以为是自己最后一次被提审,跪地求她,如果自己执行了,希望她能继续查下去。
女检察官对看守所干部说:“这个案子证据不足,可能会放人回去。”在旁边劳动的犯人听到了,转告了他,他听了很振奋。
然而,福建高院于1999年4月作出二审判决,以抢劫罪改判许玉森、许金龙、张美来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许金龙被送到闽西监狱。2008年,又转到莆田监狱。
许金龙说,他所在的监室里最多时关了三个死刑犯。每次来拉人(执行)的时候,不知道是来拉谁的。第一次进他所在的“号房”拉另一死刑犯执行时,他害怕得躲在被子里哭:“妈妈,这辈子无法孝顺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拉我出去(执行)。”
洗冤
许金龙的母亲去世前几天,特別交待许金龙的三位哥哥,一定要为许金龙申冤。
许金龙绝望的时候,他的家人一直在为他平反回家努力。
许金龙的父亲在1995年不堪打击患高血压去世,母亲终日以泪洗面,1996年因脑溢血致残,坐轮椅19年,2015年1月24日,许金龙的母亲去世,去世前1小时,特别交待许金龙的三位哥哥,一定要为许金龙申冤。
从弟弟蒙冤被抓,哥哥们就奔波在申诉鸣冤的路上。
许金龙出事前,1993年,三哥在青海西宁投资一万多元建成了一个木材厂,1994年案发后,为了给弟弟申冤,他再也没有去过西宁,投资建厂的钱全打了水漂。后来他开摩托车、开手扶拖拉机讨生活。
许金龙的大哥和二哥,都不识字,没有什么文化,但也为许金龙的申诉投入了后半生的时间、精力和财力。
他们每年至少要去北京三次,去福州则是无数次,多次被截访拉回福建,截访途中被多次殴打,回到福建后还被多次拘留。
二哥上北京时会在口袋里带一包盐,到了北京没钱买菜吃,就吃白米粥,吃多了难以下咽,就在粥里放点盐。
许金龙说非常感谢他的三嫂,第一次到监狱看他,问的第一句话是:在里面吃得饱吗?穿得暖吗?缺什么跟你三哥说。
2012年,许金龙家属委托代理人向福建省检察院申诉。除了许金龙,张美来、许玉森也不服判决,他们的家属也申诉多年。
这起案件的种种疑点,也引起了不少媒体的关注报道。2013年10月,福建省检察院启动复查,并于次年向省高院提出再审检察建议。
2014年8月9日,服刑20年的蔡金森刑满释放,立即向福建高院和最高法院提出申诉。
2015年12月,许金龙等4人及家属,终于等来了盼了多年的再审通知。
回家
“回来后有很多不适应……连卫生间的灯开关都不会用。”
走出莆田监狱,蒙冤入狱22年的许金龙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按当地风俗,从监狱出来,要先在外面洗澡去晦气。从里到外,许金龙换上了两位侄子为他准备的新衣。
尔后,三十五公里外,莆田秀屿区月塘乡联星村,一百多位亲人在老屋迎接他,放鞭炮,摔罐,跨火盆,吃亲人端上的长寿面,给盼儿不归去世的父母上了香。
此时距当年不明不白被抓判死刑已过去22年,在这些年头里,父母去世,许金龙也从一个20岁的小伙儿,变成了中年人。
因老屋年久失修,许金龙只能住进三哥家。
从2月1日接到开庭通知,许金龙已数日不能安眠,回家的第一夜,同样没睡好。他说,半夜听到开关铁门,惊醒,恍然以为仍然置身监狱里,“开号”了。
22年与社会脱节,许金龙说,不知道出来做什么。
“回来后有很多不适应,监狱里睡觉时,走廊和卫生间开着灯,而家里关着灯;连卫生间的灯开关都不会用……”
回家第二天,侄子们陪同叔叔买过年新衣,买手机,“买安卓的吧,苹果的系统复杂。”
在这一天,哥哥们还特意为许金龙安排了一次相亲,希望他有个美满的家。
“先花半年熟悉社会。”哥哥们试图帮助许金龙走向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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